人生如茶

今晚在忻州古城游览,经过泰山庙广场的转弯处时,一面墙上的“人生如茶”四个大字赫然入目。我这才停下在人潮中穿行的脚步,往旁边打量了一番。这里不就是泰山庙茶楼吗?

我对泰山庙茶楼并不陌生,每次来忻州古城游览总会经过这里,而且我还和朋友来这里喝过茶。当时正是中午,我们刚吃了古城里的荞面饸饹,走着走着看到许多人在这里喝茶,我们也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点了一壶茶。我这才注意到,这里不光可以喝茶,还可以打牌、聊天儿、采耳、听戏。我们到附近商店买了两副扑克,一边喝茶一边打牌一边聊天儿,就这样待了一整个下午。

整个泰山庙广场都是茶楼的经营范围,点缀在小树上的灯笼和灯带还在闪闪发光。春日无须遮阳,更无须挡雨,所以安装在一个个小圆桌上方用来遮阳挡雨的大伞都是闭合着的、捆绑着的。广场背后的一堵墙上高挂着几盏红灯笼,上面的一个“茶”字简单明了;门头上散发着橘黄色的灯光,从这个门进去应该是个小院,不过我没进去过。广场拐弯的地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花茶3元/杯,绿茶5元/杯,免费续水”。

坦白讲,我对喝茶没有多少爱好,喝也行不喝也行。不像有的人只喝茶水,不喝白开水也不喝饮料;也不像有的人把喝茶和抽烟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一天不喝茶总觉得少些什么。也许他们是真正懂得品茶的人,不仅是在品尝茶的味道,更是在品尝人生的韵味。

面对“人生如茶”四个大字,我停下了脚步,开始了思考。我听过人生如梦、人生如棋之类的比喻,当然也听过人生如茶的比喻,但是人生为何如茶,我这是第一次真正思考。

人生如茶,冷暖随意。一般来说,茶都需要用开水冲泡,或者用开水煮沸,才能让茶味更加浓郁。无论红茶、黑茶、白茶,还是武夷岩茶、普洱茶等,大多如此。

茶长在地里的时候,要经过一番自然界的洗礼,感受诸如风吹雨淋和日晒的历练;茶泡在水里的时候,要经过一番高温水的冲泡,感受水温从烫到温再到凉的过程。如此,茶的香气才能蔓延开来,没有捷径可走,没有坦途可选。

唐代着名僧人黄櫱禅师所作的《上堂开示颂》中,形容梅花“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我把这首诗化用到茶叶上,又何尝不是“不经一番烫彻骨,怎得茶叶扑鼻香”。

人生如茶,无法选择外界的冷暖,但是只有这样的锤炼,逼着自己挺过碾压成饼的压力、熬过沸水浸泡的疼痛,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人生如茶,浮沉随意。一般来说,每次泡茶的时候,茶叶总会在水里浮浮沉沉、起起落落,一点点舒展开来。

茶叶一开始都是漂浮在水上的。过一会儿,有的茶叶就会慢慢沉下去,有的茶叶自始至终都浮在水上。但是茶叶浮在水上,人在喝茶的时候还得用嘴唇滤掉茶叶,或者干脆使用茶滤。使用茶滤看似方便,但是会把茶毫隔离到滤网中,无法全部溶入汤水,这样就会减弱茶的原汁原味、原色原香。如此一来,看似阻止了浮,其实是阻止了沉。

世事皆有定数,到了一定时间,一切都将归于平静,这是灵魂的安然,也是生命的必然。

人生如茶,不过两种姿态:浮、沉。是浮是沉,需要自己调整、自己决定,需要静心以待。浮时,人要学会淡然、学会平和;沉时,人要懂得坦然、懂得沉淀。如果一个人内心澄明通透,自然可以平静从容,把握人生的每一个当下。

人生如茶,浓淡随意。有人喜欢喝浓茶,一杯茶水半杯茶叶;有人喜欢喝淡茶,喝出茶味就觉足够。

当代作家、散文家林清玄说:“但凡茗茶,一泡苦涩,二泡甘香,三泡浓沉,四泡清冽,五泡清淡,此后,再好的茶也索然无味。”这说的便是一泡茶从浓到淡的过程。

茶叶越浓,茶水颜色就会越深,喝上去会觉得带有青涩苦味,所以常年喝茶之人总会把第一泡茶倒掉。但是冲泡第二次、第三次,茶水就会变醇厚,喝上去才会觉得微有神韵。

人生如茶,是青涩到成熟的蜕变,是苦味到甘甜的淘漉。所以,茶中自有生活的本味、自有生命的芬芳,浓是馈赠,淡是觉醒。那份茶入口中的温润、舒缓,总要在放下浮躁后才能品尝得到。

人生如茶,快慢随意。有人喝茶是大口饮茶,大快朵颐;有人喝茶是细细品茶,悠然自得。

口渴的时候,该爽朗就爽朗,不必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先解决了口渴问题再说,这是快;闲暇的时候,该优雅就优雅,一边品茶一边享受恬静,这是慢。所有迷茫和不安似乎都在这一杯茶中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繁华与落寞似乎都在这一杯茶中找到了归属感。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喝不了热茶,还是得慢慢等、慢慢来。所以,该努力的时候努力,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享受的时候享受,该生活的时候生活。

人生如茶,该快的时候就快一点儿,该慢的时候就慢一点儿,在快与慢之间找到平衡点,温饮最是养人,入口也最为舒服。

人生如茶,需要修行。绝不只是冷暖随意、浮沉随意、浓淡随意、快慢随意这么简单,最好是通过品茶,自己品味茶中蕴含的深刻哲理感悟岁月的沉淀、生命的哲学、人生的智慧,对自我内心再审视、再思考。

人生如茶,学会放下。无非是拿起、放下,再拿起、再放下而已。很多时候,要把功名利禄放下一些,把柴米油盐放下一些,才能不必为之心烦意乱。在向前奔跑时,别忘了拾起那生活里的每分每秒。

人生如茶,档次有别。茶也有品次高低之分,难道包装好的、价格高的、品相美的、镀过金的就一定不如销量好的、人气高的、质地美的、纯天然的?难道不应该是“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才对吗?

人生如茶,率性洒脱。很多影视作品中都设计了品茶论道的情景,既衬托了意境,也刻画了生活。特别是武侠剧中,武林高手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还能坐而品茶论道,最能表现那种率性洒脱、豪放不羁的性格。

人生如茶,藏有百味。每一种茶都有其独特的味道,每一个阶段都有其独特的味道,就如同每一种人生都有其不同的意义,每一个阶段都有其不同的际遇。那就做一杯香茗吧,越细品久品其味越浓,唇齿留香。

人生如茶,心素如简。茶有让人静心的疗效,可以让人在品茶中找到一种与自我对话的方式,从而在忙碌的生活中找到宁静、在喧嚣的世界中保持真我,守好自己的本心,任尘世浮华。“虽无蝶来,清香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