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职记

“爸爸,我找到工作了,是去学校当老师。”小知兴奋地打电话告诉父亲,忍了3个月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父亲她在北京了。

“哪个学校啊?”父亲用十分严肃的口吻问她,这让她一愣,她本以为父亲会像她一样开心。

“是高碑店的一个学校,待遇可好了,五险一金,单人宿舍……”

“你有教师资格证吗?”父亲不耐烦地打断她,这让她十分委屈,从来父亲就看不好她。

“没有,但是我可以考啊。”她有些愤然地说。

“人家凭什么要你?”

“我和我同学一起去,你放心吧,不会是骗子,而且我们签了合同了。他们本来只要一个老师的,我让我同学和我一起去面试,她对我们很满意,把我们两个都签了。”小知尽量压抑住心中的委屈。

“本来只要一个,却把你们两个都签了,你想想这不是骗子是什么?”父亲在电话那端喊道。

“我们已经签了合同了,人家对我们很满意。”小知终于爆发了,她扯着嗓子喊道。

“梁小知,我和你讲,你要是去了,我就和你断绝父女关系。”父亲也喊了起来。

“断就断!”说完,她就咬牙把电话给挂了。

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把所有人都看得那么坏,又总把自己的女儿看得如此的一文不值。

从小她就被告知要提防陌生人,哭闹的时候大人就会说“你再哭,外面的人就把你捉了去卖”。再大些,独自出门时,父亲总要万分嘱咐她“千万别和陌生人聊天,更别吃他们的东西”。但小知总也不会怀疑人,她对任何人都不设防,几乎所有人的话她的第一反应总是信任。父亲总担心这个傻孩子有一天会被卖到山沟里去,再也回不来。但是小知向往远方。

三个月前,小知瞒着父母亲只身跑到北京投奔大学同学杨阳。填志愿时,父亲不同意她出省,理由是离家太远。然而,一直向往北方的她,在翅膀长得刚够飞翔之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违背了父母的本意。

奔波了两个月,小知还是没有找到工作,但是她没有灰心,她喜欢这个月季花盛开的城市。此时在家失意的好友小云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追赶而来。三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挤在一个几平方米的小屋子里,倒也不孤独。

小知和小云每天都刷求职网站,挨个打电话、面试,甚至跑去心仪的单位毛遂自荐,均以失败而告终。挺了三个月后,小知已是弹尽粮绝,从表妹那借的钱也花光了。只得和小云商量着先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她们俩进了一家卖保险的公司。第一天上班,就是打电话,所有的同事人手一部电话一份电话号码,挨个打电话。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曾经深恶痛绝的打骚扰电话的人。

打着打着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原来是一个学校的老师在网上看到她的求职简历觉得她非常符合他们要求,他们学校的一个老师家里有事辞职了,他们急需一名代课老师。

她不知天高地厚地问:“我能带上我同学一起吗,我同学也在找工作,她很优秀的”。

电话那端迟疑了下说:“可以的,但是你们下午就要来面试,因为我们很着急,后天就要上课了。”

于是她把小云叫了出来,两个人在卫生间商量了一番,出去找了个理由就溜走了。

两个人在路边买了个烧饼,就往东边去了。还好,包里随时带着简历。

她们俩走到一栋写字楼旁,走进了指定的办公室。迎接她们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年龄,很干练的样子。面试完后,自称吴老师的女人说当场录用,因为学校正在扩建需要优秀的老师,所以她们两个人都被录取了,只要她们保证明年可以拿到教师资格证。

小知和小云高兴得抱在一起,信心十足地说必定可以取得证书。细心的小云又问了下学校的有关问题,问为什么学校在高碑店,面试地点却在北京。吴老师说,因为北京应届毕业生多,优秀的人才多。这个回复打消了两个年轻人最后一点疑心。吴老师又嘱咐道:“你们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准备出发吧,付老师会在火车站接你们的。”

“唉,你在想什么呢?”小云打断了小知的回忆。

“我爸说那边是骗子,不让我去。”小知红着眼说。

“我觉得不会吧,看着吴老师不像骗子啊,而且她那什么证件都有,学校的资料也一应俱全。”小云说道。

“就是,我爸就那样,一辈子前怕狼后怕虎的,我们不理他。”小知甩甩头说。

杨阳下班回来后,听说两个好姐妹找到工作了,开心极了,当即决定请两位好友在附近一家高档饭馆搓一顿,为她们践行。三个人都觉得是小知父亲多疑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二日,小知和小云背着包走到火车站,到了约定的集合地点后,远远地看见一位秃头中年男子向她们招手,两个人不知为何心底凉了半截,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下。眼看着自称付老师的男子越走越近,两个人拔腿就跑,“付老师”忙伸手抓住小知的手腕不让她跑,急吼吼地说“你们跑什么,你们可是签了合同的,怎么能这样,你们走了我们去哪里找老师”。小知使劲往后退“我们不去了,你松手,不然我就报警。”男子一惊,小知和小云飞也似地往人流密集的地方跑去,余光撇见男子追了一会儿就放弃了。两个人拼命跑啊跑,一直跑到地铁站,上了地铁才松了口气。

“唉,也许我爸是对的。”小知低低地说。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会一见到那个“付老师”就感觉不对,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

晚上,三个人又挤在一间屋子里嘻嘻哈哈。熄灯后,小知在黑暗中问,“你们说,他们到底是干嘛的,传销的?还是人贩子?”

“管他呢,还好你们没去,谁知道去了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真的是学校呢?”

“反正他不像个好人,离那种人远点总是好的。”

夜色渐浓,小知想明天要接着找工作,继续奋斗,面包总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