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协寄了封挂号信过来,让我填一份会员登记表发过去,随信还要附上3张2寸证件照。这些年我照的相挺多,风景区的,非风景区的,参加文学活动的,个人休闲的,但都是生活照,显然不符合要求。突然记起在毛泽东文学院读书时拍过一次证件照,虽然过了很多年,但自己的样貌并未有大的变化。翻箱倒柜折腾了十几分钟,照片是找出来了,而且有十多张,却都是1寸的。最近十多年,我也没参加什么培训,也没报过什么职称,根本没有使用过证件照。正准备打电话问朋友附近有哪家照相馆时,突然脑海里浮现出几张大照片的模样。我立即去翻检另外几个平时很少动过的抽屉,真的找到了4张2寸照片。
这几张照片是什么时候、因为何种机缘照的,我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肯定是有一个我至今记不起来的名目。或许当初照相时,我未必想到这些照片会在此后派上大用场,只是觉得既然已经照了,就多洗几张吧。从某种意义上,我冲洗它们的时候,它们其实是多余的。
想起一个朋友的事来。朋友早年在一家机械厂上班,别的工友下班之后有打牌的,有钓鱼的,有去卡拉OK唱歌的,唯有朋友喜欢独自一人在家里伏案画画,这一画就坚持了十多年。20世纪90年代中期,机械厂垮了,包括厂长在内的所有人都下了岗。朋友有绘画的技能,为了养家,硬着头皮办了一个美术培训班,但没想到,那时艺考开始兴起,他的培训班势头很好,赚得比上班多几倍。再后来,朋友参加了几次画展,拿了一些全国或地方的奖项,顺其自然地加入了省美协、中国美协。他还与画廊合作,成为专职画师,现在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画师,一年收入不菲。朋友说:“我最初画画时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从无谋生的考虑,后来以画养家是个意外。”朋友当年的画画爱好就是多余的准备啊。
蔡元培,现在的人都知道他是大教育家。然而,最初的时候,蔡元培在政治上是很有抱负的,他曾经给光绪帝上奏,极力倡言改革,没有得到回应,才愤愤地离开官场,自己去办学校。对于他,最初的教育经历是“多”出来的。有意思的是,中国政治史有没有蔡元培似乎并不要紧,但中国的教育史,尤其是高等教育史,缺了他,历史将是另一种面目。换句话说,蔡元培一生的辉煌来源于多余的准备。
多余的准备并非真正多余,它只是我们最初没有将它当成自己的生活、工作、品德、能力等方面的一种储备,因此,它对我们的影响是潜在的,润物细无声,有时甚至被我们忽视。然而,恰恰是这种无意中的准备,最终成全了我们,使我们获得了某种未来的大方便。
人不能有太多的功利心,功利心多了,就会有得失之虑,就会整天去计较做一件事划不划得来,结果,有眼前回报、看得清收益的事,我们做了;只有长远回报、一时看不清收益的多余的事,我们就会避开。不屑于做多余的准备,超乎意料的回报自然也不可能有。
世间有贫富贵贱,却永远不会缺少本质处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