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大邹想了起来,阿全和张强也是同学,而且他俩关系特别铁。难道,是张强动用关系,帮阿全把饭馆保下来了?
想到这,大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什么不好办,什么难说话,都是敷衍,张强就是不想给自己办这事。阿全的饭馆和自己的超市都在一个村里,同属齐科长管辖的区域,他这处违建既然能不被拆除,那说明一定是张强动用自己的职权,强压下了齐科长的反对。
一把手就是一把手,还能真的镇不住下属?真想办成的事,岂能办不成?
大邹心里琢磨着,虽说都是同学,但也有个远近亲疏。人家张强和自己关系没多好,所以这事就没必要费劲去办,毕竟交情决定了他的态度。
第二天一大早,施工队就到位了。看着经营多年的超市被拆除,大邹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跑到阿全的饭馆,依旧照常营业,而且顾客人来人往的还不少,这让他心里更加难受了。
三、
没过几天,父亲来电话,要大邹去阿全的饭馆等他。大邹不明所以,赶紧前往。
刚到门口,大邹就发现张强竟然在靠门的那张餐桌前坐着,定睛再一看,身边居然还有齐科长。
二人有说有笑,看上去并无隔阂。
大邹心中疑惑,难道二人重归于好了?
这时,阿全端着一壶茶走了过去,三人很自然地坐到了一起,好似多年的老友。
大邹看着他们那亲密的举动,又想起阿全这违建的饭馆,在暗箱操作下免于拆除,而自己的超市却惨遭夷平,一股无名怒火顿时涌上心头,竟然气冲冲地走到三人近前,冷笑着问:“张主任,齐科长,最近可好呀?”
“老同学来啦?”阿全看上去并不心虚,而是非常高兴地招呼大邹坐下,顺势倒上一杯茶递过去,笑盈盈道:“我最近研究了几道新菜,你一会儿尝尝,给提提意见。”
“这茶味道不错!”大邹闻出这茶正是阿全从自己超市买走的那款,于是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即瞟向张强,阴阳怪气地道:“新菜?当着张主任的面,我哪敢提意见。”
张强看着大邹,看上去非常尴尬,欲言又止但好像又不知该说什么,齐科长表情同样也很不自然。
大邹见状心里更加明镜似的,继续冷言道:“不知二位领导来我们村,有何贵干?难道哪里还有违章建筑要拆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别不知好歹!”大邹的父亲此时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脸嫌弃地怒视大邹,骂道:“真是给我丢人现眼!”老爷子随即缓缓道出事情真相,这当中居然还有隐情。
原来,超市拆除的前一晚,张强就提着大邹送给他的烟酒,又带上许多补品,来到了大邹的父亲家。一来是看望老爷子,顺便有事相告;二来是退还大邹硬塞的烟酒。
老爷子干了多年的乡村教师,培养了很多优秀的学生,虽然年事已高,脑子却不糊涂,而且三观相当正。张强觉得,有些事情当时不方便和大邹讲,但是有必要先和老爷子通个气,也能避免误会,于是便说明了当中的情况。
其实张强和齐科长是给大邹演了一出戏,二人实际上并无矛盾隔阂,关系还很好呢。他俩在被调往违建整治办公室之时,就预料到一定会有很多亲戚朋友,因违建的事情来向自己求情。
为了拆除工作顺利开展,二人商量好了,来找张强的,他就推给齐科长,齐科长再以二人关系不和为借口拒绝。而来找齐科长的,他则会以一把手说了算为由,将事情推给张强,张强再扮演黑脸,故意找借口将求情之人拒绝。
二人正是用这样的方式,顺利挡住了所有前来求情的亲友,因此圆满完成了违建整治拆除任务。
张强认为自己骗了老同学,因此感到很不好意思。他今天特意安排在饭馆见面,就是想请大邹吃饭,说明真相的同时再赔个不是。当时不敢说,也是担心节外生枝影响拆除进度。
大邹听罢半天没缓过神来,他觉得这事不可思议。这时,老爷子继续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居然扰乱拆除秩序,还想着走后门,还学人家送礼,真是给我丢了大人!”
大邹知道,父亲最看不惯这种歪风邪气,自己的行为,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可大邹心里也委屈,自己走后门没走成,可阿全却走成了,张强明摆着没有一视同仁,居然还在这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真是气人!想到这,他又有些按捺不住,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阿全这饭馆也是违建,你们咋不拆,只拆我的超市?”
“嘿!你真仗义!还想举报我哩?”阿全边笑边说,道出其中奥秘。
原来,阿全的饭馆虽然是后来盖的,但他其实是先拆掉自家宅基地上房屋的一部分,然后才在上边翻盖了功能齐全的饭馆。不仅没有占用公共资源,而且也符合层高的要求,同时也在翻盖之前,向相关部门申请了所有手续,建成之后还完成了验收,所以不属于违建。
大邹恍然大悟。这时,阿全打趣地问道:“假如我这饭馆真是违建,咋办?”
“拆你没商量!”张强和齐科长异口同声地说道。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大邹笑罢,只觉得脸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心中畅快,之前堵着的那块心结早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