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邓不急不恼地说:“我说大叔,这事你不能光站在自己立场来考虑。你不是不清楚,村里的旧房子都扒了,那些电线杆子还能再存在?一根根的矗立在那里能好看?”振兴老汉蛮横地说:“我不管这些,你们必须给我把电重新扯上,否则,哼!”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许是振兴老汉的威胁起了作用吧,第二天,村里的电工果然给他扯了一根单独的线,看着那条歪歪斜斜扯过来的线,振兴老汉还有些得意。
可是这事解决了,又一个问题出现了:自来水停了。振兴老汉又一次气哼哼地找到村里。老邓给他解释说,旧村房子扒了,除了你也没人住了,原先咱村旧房子是用水塔供水,村里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还要往水塔上抽水吧。振兴老汉蛮横地说:“我不管这些,反正我没水吃就不行。”老邓笑眯眯地告诉他:“行,既然你有需要,我们就供水。”
果然,第二天,振兴老汉院里的自来水又开始正常供水了。望着院里哗哗流淌的自来水,振兴老汉心里却有些感慨。他知道,旧村扒了,原来的自来水管道也就作废了,那个水塔也就废弃不用了,可为了自己的要求,村里却用那么一个大水塔向他一个人供水,也真难为他们了。“哼,还不是因为怕自己上访告他们!”这么一想,振兴老汉的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想不到,水送上了,老邓却又主动登门来了。进院后不提别的,却问振兴老汉,还有什么要求。这大大出乎振兴老汉的意料,在最初的一阵吃惊之后,振兴老汉也不客气,他把老邓领到大院门口,指着那条已被损毁的路说:“你看看这路,扒房子被机械全都毁了,现在还能走吗?”
对这个问题,他原以为老邓会搪塞,想不到老邓当即表态说,路的事不成问题,他会马上派人来修。到了下午,果然来了一拨人,还开来了一台修路的铲车。那些人整整忙碌了一下午,把一条干干净净的小路修到了大路上,这才收工回去。
几天后,振兴老汉的亲家来看闺女,儿子给他打电话让他过去。中午吃了饭,亲家公说要到他旧宅子里去看看。振兴老汉领着他来到了旧宅子,亲家公查看了周围一番后,皱着眉不由对他说道:“老哥,不是我说你,别在这旧房子住了,扒了吧,除了鸡鸭鹅狗的,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是上楼住吧,空闲了找找那些老哥们打打牌下下棋,都多大年龄了,还不享受享受?没了这些鸡鸭鹅狗,日子就不能过了?”
亲家公的话似乎一下子说到了振兴老汉的心坎里。他老伴死得早,以前都住在旧房子的时候,吃了饭,他都是找那些老哥们聊聊天,打打牌,现在他们都上了楼,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确实感到了一些孤独和寂寞。不过他这个人有些爱面子,当初自己坚决不扒房子,现在要自我否定,他怕被人笑话。如今被亲家公这么一说,他也感到有些凄凉起来。其实在村里新建的社区,他也有自己的楼房,那是村里为老年人专门建的老年公寓,每户两室一厅一卫,离儿子住的楼也不远。
夜里思来想去,振兴老汉终于决定搬家拆房子了。老邓听了非常高兴,专门叫了几个人来帮他搬家。看着振兴老汉搬家的热闹劲,老邓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原来,振兴老汉的亲家公是他专门请来做说服工作的,没想到竟说成了这事。现在他终于可以向上级汇报村里的拆迁工作顺利完成了。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当天晚上,振兴老汉就给亲家打电话说,他做沟通的良苦用心达到了,他已搬家拆房子了。他还特意告诉亲家公,其实亲家公一对他说那些话,他便知道了目的。因为亲家公开着一个油坊,平时忙得一个人恨不得当两个人使,没事哪有功夫来看闺女。
振兴老汉告诉亲家,自己之所以转变,他的劝说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老邓用的软法子让他受不了。毕竟他也是奔70的人了,他不怕村里老邓他们给他来硬的,就怕他们用软法子。这让自己不能不做出一些让步牺牲了。这些老邓是不是知道呢?但愿他能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