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按察使司衙门口来一妇女击鼓喊冤,程国仁立即升堂问案。那妇人30多岁,衣着破烂,自称是霍大友的妻子。程国仁听了霍大友夫妇的供词,认为所供不假,遂差人火速将徐文诰等押解到济南。
审讯时,面对霍大友夫妇和柏永柱的妻子,徐文诰一时难以洗清自己,他一面承认贿赂霍大友顶罪,一面又坚决不承认枪杀柏永柱,一个劲儿地喊“冤枉”。
程国仁越发相信徐文诰是真凶,命衙役上刑,徐文诰很快屈打成招,随即被打入死牢,听候判决。
惊动嘉庆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案情又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历城县捕役近日抓到了一个叫杨进中的盗贼,在审讯罪状时,杨进中供出了同伙人中为首的王大壮、王三壮曾携土枪抢劫徐家楼之事。
狱中的徐文诰得知这一消息,喜出望外,立即写了诉状,申辩自己乃屈打成招,并要求严厉审讯盗贼,称柏永柱被害真相不难见分晓。
程国仁看了诉状,心生疑窦,于是委派济南府知府胡祖福、候补知府钱俊、历城候补知县周承宽三堂会审杨进中。不料,杨进中在会审时推翻了以前的供词,声称是收了历城县衙捕役牛九的100两银子,才在堂上乱说一气的。但传来牛九对证时,牛九死活不承认,还大骂杨进中血口喷人,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会审连续几次均无结果,案子更加复杂了。
历城知县郭志青与周承宽是同乡,关系一向不错,郭志青见刑讯他的手下捕役,担心牵连到自己,就对周承宽说:“这个案子真伪灼然,老弟若定要严讯捕役,重刑之下何患无有?如此将置本县于何地?”周承宽听后心领神会,便不再审问牛九,回头专审徐文诰。他为了尽快结案交差,便据情臆断徐文诰拒贼误杀柏永柱等二人,又令徐文诰及护院长工数人逐个承认,不承认者先掌嘴四十,然后跪地七日夜,直到承认为止。于是,周承宽既得到了徐文诰的供词,又得到了徐家护院长工的证词,最后以“疑贼毙柏赂霍顶认”的罪状定案,拟发配徐文诰赴黑龙江为奴,并上报刑部批示。
不久,刑部批文驳回再审。
接到刑部批文,程国仁立即委派候补知县李风主持重审。这李风年轻气盛,意气用事。审讯时,他根据刑部批文臆断徐文诰和他弟弟徐文渊合谋杀害柏永柱等人,逼迫徐文诰承认,并传令拿徐文渊到案。
徐文诰不服,在堂上极力为弟弟辩白。李风大怒,称要砍掉其与其弟徐文渊的首级。徐文诰害怕了,他利用家人探狱之机,密嘱其弟徐文渊速写诉状赴京师都察院控告。
都察院接了状子,见案情反反复复,真假难辨,不敢擅专,便上呈嘉庆皇帝。
嘉庆帝看完状子,对地方官避讳盗贼,严刑逼供的做法甚是恼火,御批道:“太觉可恨,真唐之来俊臣矣(来俊臣是唐武则天的宠臣,以施酷刑着名)。此等官员应正法,断不可恕……”圣旨下传山东,省府县各级官吏,人人震悚。
就在此时,程国仁外调,原直隶总督温承惠降任山东按察使。温承惠原为和珅门生,和珅倒台后,被降职使用。正巧,泰安知县汪汝弼也是和珅的人,两人见面,一拍即合,于是温承惠让汪知县以原勘原审上呈。
山东巡抚和舜武以汪汝弼的呈文上奏朝廷,徐文诰一案似乎可以最后结案了。然而,事情又出了麻烦。
水落石出
起初,温承惠对此案颇为重视,他信赖汪汝弼,无意与原审诸官员为敌。但济南府知府胡祖福自恃升任登莱道,不把温承惠放在眼里,到省不谒臬司,只拜谒巡抚和舜武,温承惠对此嫉恨不已。
胡祖福拜见和舜武时谈及徐案,说,温承惠主持审讯徐案,仍以霍大友顶替凶手,这是徐文诰用钱买出的结果,足见温承惠老于世故。和舜武对胡的话深信不疑。
第二天,和舜武传来该案另一官员赵毓驹。赵毓驹听了巡抚的指责,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赵毓驹回到家里,越想越恼,遂连夜找温承惠倾诉,温听后气怒于胸。
不久,和舜武得急病去世,程国仁回任山东巡抚。程国仁上任后,曲意结纳温承惠,而温却不冷不热。
春去秋来,山东乡试开考,程国仁入闱(试院)监考,而布政使(俗称藩司)又外调他省任主考官。其时,正值东昌府有修河工程,程国仁就派温承惠前往勘察,不想遭到温承惠拒绝,心中愤然,于是写了一份奏折呈嘉庆帝。嘉庆帝阅罢,御批:“温承惠着即革职,饬令回籍,并不准来京逗留。”
温承惠被罢职后,朝廷任命兖沂道童槐为山东按察使,程国仁从此可以指挥自如了。
童槐是一位精于断案的贤吏,他主审徐文诰一案时,一反常法,一面从盗贼杨进中入手,一面派精干马快追捕盗贼首领王大壮、王三壮及众盗贼。将王大壮、王三壮等贼抓到后,童槐又将被告、原告一起提审,并采取先隔离审讯,再当堂对证的办法,最终弄清了徐文诰一案的来龙去脉。
至此,真真假假、沸沸扬扬的徐家楼奇案,总算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