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他的脚为何总是踩空
有一年夏天,曹福坐在官署门口的大树下,跟一群朋友喝茶下棋。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身着青色的绸子长衫,脚上穿着白色缎鞋,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优哉游哉地从旁边走过,当他跨过一条阴沟的时候,曹福突然站起来,将他拦住,喝问他是做什么的。那人连忙承认自己是个小贼,把身上的赃款交了出来。喝茶下棋的朋友们都很震惊,不知道曹福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曹福笑着说:“寻常人走路,目视前方,即便是观看四周的风景也目光从容,而这个人走路,装出一副闲逸的样子,眼睛却总是低着,眼角忍不住往四下里偷看,心中必定是有鬼,最重要的是,他刚才过那条阴沟的时候,居然做了一个撩起长衫的动作,而事实上以那件长衫的长度,根本没必要这么做,这说明他并没有穿惯这种衣服,恐怕平时是个‘短打扮的,综合这几点,我认为他乔装打扮,恐怕居心不良。”
还有一次,曹福一身便装,在外查访案件,在酒店里遇到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吃饭,穿着阔绰,但是总有一种穿得很不舒服、好像被绳子捆着的感觉,于是有些怀疑。曹福趁那人不备,突然亮出捕快的腰牌,让那人跟自己过来一下,那人竟然拿着筷子捧着碗站了起来,跟着曹福走到一边,这很明显不是一个生活在富庶家庭中、有着良好教养的人的行为,而是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底层人物,曹福再一仔细讯问,果然是个惯盗。
这一手“肉眼安检”的绝招,并非曹福首创,而是跟着师父学的。他和师父早年间一起办案的时候,看见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人,身穿粗布袍子,头戴一顶草帽,走过街道。曹福觉得此人形迹可疑,想去盘问,师父连忙拦住他说:“不要着急,等等看。”他俩跟着络腮胡子进了饭馆,见他点了一些饭菜,吃饭的时候咀嚼无声,碗筷和酒杯摆放整齐,只是坐在那里,脚不知道为什么屡屡踩空。吃完饭,络腮胡子又进了一家茶楼。伙计刚要上前斟茶,师父上前将茶杯拦下,从身后递给络腮胡子说“请慢用”,络腮胡子头也不回地接过便喝。师父神色一变,拉着曹福赶紧离开。曹福问他为什么,师父说:“吃饭最能暴露一个人的身份和教养,你看他吃东西不出声,碗筷摆放有规有矩,最重要的是脚不自觉地抬高踩空,这说明他平时在家坐着的时候会踩脚凳。当我从身后给他递茶时,他竟然连头也不回,接茶的动作自如惬意,这是被仆人伺候惯了的人才会有的特征。上述一切都和他的穿着打扮完全不符,我怀疑这是一位微服私访的官员啊!”
最后才了解到,这个络腮胡子果然是一位官员,于是成功地避免了一场误会。
风浪中,那条空船为何很少颠簸
这一日,曹福沿着河岸散步,岸边拴着许多条小船,随着波浪起伏。曹福看了一会儿,突然跃起,跳上小船的甲板,坐下来抽起了旱烟。没过多久,小船的主人回来了,看曹福这么大模大样地坐着,很是惊讶,让他赶紧下船。曹福笑道:“我哪里也不去,倒是你需要到县衙去一趟。”小船的主人大怒,问曹福何以这样说话,曹福道:“我是县里的捕快,怀疑你这条船上有赃物。”船家连声冷笑道:“随便你搜检。”
说着,船家揭开舱板,曹福往里面看去,只见空无一物。这时,岸边很多的船家都围拢了过来,鼓噪着捕快又暴力执法之类的话……谁知曹福神情自若,仿佛这空着的舱板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心,他指着船的底板说:“这个麻烦你也打开一下。”那船家顿时面如纸色:“那怎么行,打开底板,水灌上来,船就沉了啊。”曹福道:“如果船沉了,我照价赔偿给你。”
围观的船家们气势汹汹,正要拥上来围殴曹福,只听一阵兵刃声响,大批手持刀剑的捕役赶到,将那些船家驱散。小船的主人见势不妙,拔腿要逃,立刻被拿下。曹福拔出刀撬开船的底板,只见下面还有一层夹底,里面装满了金银布匹,正是昨晚本县一家富户丢失的财物。
小船的主人招供,自己是一名惯盗,伙同其他人盗窃了这些财物,装在小船的夹底准备运走,没想到竟被曹福识破。
县令觉得曹福简直是神了,便问他是怎么看出这条船有蹊跷的,曹福说:“今天的风很猛,浪也很大,所有的小船都被风浪掀得起伏不定,唯有这条小船不怎么颠簸,这已经让我起了疑心。而当那个船主人打开舱板,里面空无一物时,更加让我坚信这小船有鬼,因为一条空船能在如此的风浪里四平八稳,足以证明舱板下面还有沉重的东西’压舱。”
捡野猪,为何要覆盖一层竹席
无独有偶,在《清稗类钞》中,还记载了一位姓路的捕快,也是靠着观察和质疑精神,破获了一起非常恐怖的弑父案件。
睢宁县有个粮差,名叫张小三,“性悍逆,好食人肉”,这个食人魔经常到荒郊野外晃荡,寻找那些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以抱养为名带回家,“蒸之和食醋以食”……
张小三的父亲以牵车谋生,儿子对他就像对待奴隶一样,动不动就拳打脚踢。有一天,张小三带着老爸去乡下催粮,一路上自然是老爸拉车,回来的时候,几大袋米粮沉沉地压在车上,老头子在前面拉,张小三在后面像赶骡马一样挥鞭驱使。由于饥渴难耐,车子越来越慢,老头子坐在路边,求儿子让自己休息片刻,张小三哪里肯,大叫大喊让老头子走快点儿,老头子耷拉着脑袋不言语,张小三上去就是一脚,老头子顿时倒地不起。
张小三觉得其父是装蒜,大怒,从路边捡起一根木棍,狠狠砸向他的胸口,其父立刻毙命。
张小三望着父亲的尸体,突然口舌生津,觉得今晚又有美味的人肉可吃了,便将尸体“置车上,覆以席,推之归”,他那双野兽一般的眼睛里放射出无比邪恶和恐怖的光芒。
眼看就要到家了,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人,此人姓路,是县衙有名的捕快,他本来急着赶路,迎面遇到张小三,正要擦肩而过,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他发现车上堆了很多粮食,在最上面一层还用竹席盖着什么,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推着如此沉重的车子,不要说走远路,只怕几步就大汗淋漓了,而张小三看上去似乎是刚刚推上车,全无疲态,衣服上也全无汗渍。
“车上是什么?”路捕快问。
张小三面不改色道:“路上捡到一头死去的野猪,回家准备煮了吃的。”
这便更奇怪了,既然是路上捡的野猪,为什么要用竹席盖得这么严实?路捕快笑道:“可以分我一块野猪肉尝尝吗?”
张小三神色闪过一丝惊慌,拔腿便走,路捕快上前一把掀开竹席,只见一位老者的尸体赫然在目,张小三还想反抗,饶他凶悍力大,怎么敌得过“专业人士”,立刻被擒拿,揪送到县衙,而其下场,自然不需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