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看这裘一刀,还会有命吗?”不远处的一条游艇上,正有人冷冷地盯着河面上发生的一切。
“九死一生。即使能活,杀他的人也是纤夫帮,和我们也没有关系。”狄紫淡淡地答道。
“侯爷高见,侯爷高见!”先前问话的人不停地拍着狄紫的马屁。
“少年得志轻狂,连本侯他都不放在眼里,以后做大了,这青州还有我们的份儿吗?”狄紫说着,手一挥,游艇便往岸边驶去。
三天后,裘一刀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叶孤舟上。
“你是不是裘一刀?”一张好看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裘一刀心中一痛。他认了出来,这女子正是高若离的女儿,那个拨动了他心弦的女孩。
裘一刀摇了摇头。
“我想你也不是。他白长了一张人脸。”女孩恨恨地说着。
白长了一张人脸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现在?裘一刀缓缓地想坐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空荡荡的。
“你怕是在河中被大鱼咬了,伤口感染了,郎中说只能把你的胳膊给……”那女孩没有说下去。
裘一刀下了床,来到船边,对着河水一照,不由得心中一冷再冷。他那张英俊的脸,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秃顶,满脸疤痕的男人,就连年龄都看不出来了。
船中还有一个妇人,正在生火做饭。饭熟了,她招呼着吃饭。裘一刀哪有一点想吃饭的心思,在这一刻,他恨不得当时就葬身河底,根本就不必用师门那个龟息法屏住呼吸。死了就好了。
“吃一点吧。能多活一天,就是赚来的。”那个妇人劝道。她指着桌上的饭菜,饭是糙米,菜是青菜。
对,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裘一刀不傻,要他命的人除了纤夫帮,肯定还有狄紫。他不能就这么死了,死了就便宜了狄紫。
一口饭下去,裘一刀吃到了三颗砂粒。一口青菜下去,裘一刀只觉得寡淡无味。
“日子,就这么苦吗?”裘一刀喃喃地问道。
“苦?以前不缴税的时候,无外乎能多一把盐,现在连盐,我们都买不起了。”那妇人淡淡地说着,她的神情悲伤,嘴巴却没有停下,仍然在吃着饭,“人总要活下去的,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别人。”
裘一刀吃过了饭,表示自己想上岸。
那女孩看了看他,点点头,便和那个妇人摇着橹,把他送向岸边。她一边摇,一边和那妇人对唱着,歌词简单,翻来覆去表达的,就是对于一条鱼生活的向往。“鱼儿游,鱼儿游,鱼儿自由自在地游,天不管,地无收。”
“我们还能再见吗?”裘一刀上了岸,回头问道。
那女孩扭过头,一声不吭,又摇着橹走了。
“娘,你觉得这人以后还会练成武功吗?”女孩把船摇远了,向妇人问道。
“会。恨的力量是无穷的。”那妇人想了想,答道。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救他?他明明就是裘一刀,”女孩不满地问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傻孩子,恨的力量是无穷的,要想化解恨,我们只有在人的心中种下爱。即使不为了我们,也要为了纤夫帮。”妇人答道。
三年后,一个独臂头陀来到青州,大雨之夜潜入青州侯府,左手执刀,杀了狄紫,并在墙上留言:轻赋税,重民生。有违此者,杀无赦。
头陀正是裘一刀,他再度离开青州城时,隐约间听到有歌声入耳:“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