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5)

邱良栋忙着说道:“那二人虽死了,但你是无心之失,跟知县大人说明情形,必能从轻发落。若是你还不肯说明,又牵累苏满意领了一个谋害生父的罪名,你良心何安?”

关大麻子点点头,就跟着邱良栋奔了县城。

到了县衙,关大麻子一五一十地讲了事情的经过。芦金明和芦金利那兄弟俩,偷鸡摸狗,胡作非为,乡亲们是敢怒不敢言。他们犯的错不大,就是告到衙门,顶多也就挨两板子,可他们要是盯上了你家,那可就麻烦大了。也正因为如此,二人更加嚣张。

关大麻子家养了几只鸡,原是靠鸡蛋换些油盐,谁知那鸡莫名其妙地少了两只。关大麻子猜到是被芦家兄弟偷走了,可他娘却死活赖上他媳妇偷吃了,他怎么说他娘都不信,就指桑骂槐地数落他媳妇馋。他媳妇冤屈啊,气急之下就想不开了,买了老鼠药就吃。亏得发现早,灌下金汤,她把老鼠药吐出了大半,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脑子给毒坏了,生生就傻了。关大麻子恨透了芦家兄弟,就想报复他们一下。

关大麻子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用了一年多的工夫,驯好了一只大乌鸦,藏到了芦金明家门外。等到夜晚,芦金明和芦金利又相约着出去干坏事,他就悄悄地跟上去。他原本想的是,等到芦家兄弟干完了坏事,他就放出乌鸦,袭击那兄弟俩,把他们拦住,主人就能出来,把他们暴打一顿,他好解解气。倒没曾想芦家兄弟这回胆子忒大,竟进屋行抢。他一想,这也正是个好机会呀,闹出大动静来,邻居们把这兄弟俩逮住,他们就该坐大牢了。等到那兄弟俩来到井边,他就一声大啸,那乌鸦猛扑下去,倒把芦金明扑腾到井里去了。他看出了人命,心下害怕,见躲在暗处的邱良栋急慌慌地走了,他也忙着溜下树,带着乌鸦走了。

巩义蓬冷冷地说道:“你却没想到,你这一声啸,倒把苏大生也吓死了!”

关大麻子连忙磕头,辩解道:“大老爷明察呀。我只是啸了一声,苏大生怎么就会吓死呢?他家别的人,也有被吓死的吗?他家的邻居,有被吓死的吗?”巩义蓬顿了片刻,说道:“苏大生的死,你却是脱不了干系的。先关进大牢,不怕你不招。”关大麻子冲邱良栋喊道:“兄弟救我!我冤枉呀!”差役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拖下去了。

邱良栋忙着恳求巩义蓬:“大人,苏大生被吓死一事,确实还需要再查,不该直接落到关大麻子头上。”巩义蓬笑道:“他说不是他吓死的,我说是,到底是不是,就听刑部的吧。我倒想问问你,你怎么想到是他?”

邱良栋说,他反复回想那天的情形,感觉那声啸虽然像夜枭之啸,但夜枭之啸,往往一连发出许多声,而且是边飞边啸。但他听到的那啸,却在黑色大鸟飞起后再未出现。而那飞扑而下的黑色大鸟并不像是鹰隼,更像是乌鸦。他看到老头儿驯的乌鸦会抢火烧,飞翔的姿势也与那黑色大鸟无异,他就确信那只黑色大鸟就是乌鸦了。他找到关大麻子,说乌鸦爪子上有血,其实是根据现场情况猜测的,关大麻子做贼心虚,一下子就招认了。

巩义蓬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他特意取来10两银子,算是对邱良栋帮他破案的奖赏。邱良栋也不客气,就收下了。

关大麻子被关进了大牢,倒洗清了苏满意的嫌疑,苏满意被放了出来。邱良栋雇了一辆毛驴车,把苏满意扶上去趴好,就一路送他回家。

苏吴氏见他回来,很是高兴,一迭声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不在家,家里没了主心骨,可就乱了套了。”苏满意说:“我爹是被吓死的,也不知这吓死人算不算杀人,用不用偿命。大老爷倒是说了,即使我爹入了土,也不耽误他查案子。我看,还是让我爹入土吧。”苏吴氏说:“我听你的。”苏满意说,村东的三叔公乃是红白喜事的操持,就交给他办好了,他自会料理得妥妥帖帖。苏吴氏应了,就去找三叔公了。苏满意忽然转脸看着邱良栋,问道:“先生还有什么愁事?案子已破,你可以进京赶考啦。”

邱良栋叹了口气,说道:“你爹不该是被关大麻子吓死的,却被着落到他头上,他也冤呀。”苏满意说道:“是啊。”

这时,就听墙角传来“吱吱”两声叫。邱良栋循声看去,却见一只老鼠被老鼠夹子夹到了,正在拼命挣扎。他眼珠儿一转,忽然有了个主意。他胆子小,不敢动那老鼠,让苏满意用根细绳捆了老鼠的脖子。那老鼠虽然嘴尖牙利,但却咬不到那细绳。邱良栋把老鼠扔进一个瓷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