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感谢甘、林二老的调解之劳,牛、石二人摆好宴席,极力挽留。三人不便推辞,便坐了下来。牛、石二人开席之前,对甘、林两位老者倍加称赞,说二位德高望重,调解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这些话一讲,尤其人家当着赵明生的面说,甘、林二老笑容满面,心中得意,不禁连喝两大杯酒。
两坛酒下去,牛刀子和石不怕都有了醉意。又饮了几杯,牛刀子便站起来,喘着粗气埋怨起石不怕来:“唉,你这人真是太抠了,昨天晚上让你去花钱买瓶酒给人家包图隆大爷,你都不去,我猪头肉可都准备好了。你看,今天的酒席都是我一人备下的。”
“什么,昨晚包图隆来过了?”甘、林二人不禁一怔。
石不怕此时摇摇晃晃站起来,喷着酒气说:“对呀,要不是包图隆来调解,我们还不知道闹到猴年马月呢。这、这包图隆人家那话说得真好听,句句都戳人心坎,不服不行。”
甘、林二老和赵明生都停下筷子。甘、林二老小声地问两个喝醉的家伙:“你们的意思是说,昨天晚上包图隆来调解过了,你们都和好了?那,那为什么今天还请我们来呢?”
牛刀子嘿嘿笑起来,一个趔趄瘫到椅子上,喝了口酒,吧唧嘴说:“人家包图隆说了,万万不可说是他调解成的,必须要请甘、林二老来调解,我们再和好才成!”说完,又笑着说,“我想啊,人家包老爷这是照顾你们的脸面嘛。”
甘、林二老顿时觉得美酒变得苦涩起来,怎么也喝不下去了,于是便与赵明生起身,匆匆告辞了。
在路上,甘、林二老不住地感叹包图隆真是处处为人着想,还不图名利,看来不仅有大才,而且是个圣贤之士。
有了甘、林二老的夸赞,赵明生第二天便把包图隆和甘、林二老一起叫到府中,畅聊几次后,甘、林二老对包图隆一改往日偏见,都称他必将成为国家之栋梁。于是,赵明生不再犹豫,举荐包图隆的奏折很快便递到了朝廷。不久,包图隆外放山东某地任职的公文便下来了。
这日,将去山东任职的包图隆特意在酒楼摆宴请赵明生和甘、林二老,以答谢他们的举荐之恩,相陪之人还有马县令。酒过三巡,马县令便起身告辞说:“今日早晨,有人发现牛刀子和石不怕在卫河中被淹死,当时仵作说他们不像被水所淹,怕是有人故意杀死他们,然后推入河中。现在估摸尸体已经勘验完毕。人命关天,下官要去审查一番,不能再陪诸位大人了。”
“什么,牛刀子、石不怕,他们,怎么会突然被人害死?”赵明生暗暗吃惊。
坐在一旁的包图隆淡淡地说:“不就是两个粗野村夫吗?听说素来行为不端,经常出入酒肆赌场,估计是虎狼相斗,自相屠戮,何必惊慌?吃酒吃酒。”
“包大人,这是两条人命啊,你为何如此冷漠?”赵明生微微皱眉。
包图隆马上站起来欠身道:“下官失言,他们死得确实可惜,确实可惜。”
一连三日,赵明生都密切关注牛、石命案,听说他们是被毒酒所害又被投到卫河。但县衙连日追查,也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一时坊间议论纷纷,都说官府无能。
当天晚上,赵明生正挑灯读书,没想到虎头三慌慌张张地闯进书房,说包图隆家的王吉祥星夜来奔,请赵大人救他一命。赵明生心下一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前厅高烛燃起,满身泥土、惊恐万分的王吉祥跪倒在地,惊惧地说:“赵大人,包图隆是个伪君子,他让我暗害牛刀子、石不怕,现在又要对小人灭口。要不是我今夜上茅房,听到他对杀手说要了结小人性命,我还做着他许诺赏赐的美梦呢。”
赵明生心中惊颤,让虎头三给王吉祥递了杯茶,等他喝完,有话慢慢说来。
王吉祥吞下茶水,继续说:“包图隆为了掩饰自己当初与小妾私会而不在抗洪现场的丑事,便雇人编造了当时侍奉老母的谎话到处宣扬。听说赵大人您丁忧在家,知道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到了,便到处博取好名声。人家牛、石两家根本没有矛盾,他就花银子让两家假装反目,后来请甘、林二老调解,都是按他的意思一步步设计的。最近牛刀子和石不怕这两个赌徒赌红了眼,手里没有一个子儿,便动起了敲诈包图隆的心思,威胁他要是不给一千两银子,便把他如何找二人假装反目,为他自己‘立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宣扬出去。包图隆素来心狠手辣,在这个赴任的关口上,等待牛、石二人的只有死路一条……”
赵明生听得血往上涌,头嗡嗡直叫,突然两眼一黑,口喷鲜血,一头栽到地上。
一个月后,朝廷便接到了赵明生自己弹劾自己的折子,说自己有失察之过,请求圣上治罪。皇上念及赵明生为国举才亦是出于忠心,只是急切了一些,便罚俸半年,并责其和卫辉府地方官员共同审理包图隆杀人灭口一案。
很快,真相便水落石出了。包图隆这个投机钻营、沽名钓誉、买凶杀人的小人当众被砍了头。一时间,百姓拍手称快,而那些身居官场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都不禁暗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