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魂唢呐

一、

明洪武三年暮秋,清木县斑鸠店镇陆续涌进来一帮甘肃难民,其中的一个唢呐班引起了当地人的兴趣。

这是一个五口之家,老头名叫梅慈仁,六十多岁,白发银须,身材弱小;大儿子叫梅青,个头偏矮,走路一瘸一拐,是天生残疾;大儿媳四十岁左右年纪,身旁带着个十几岁的孩子;二儿子名叫梅珍,个头较高,面容消瘦。

听说梅家上几代是元朝官宦,梅珍少时也是纨绔子弟,经常打架斗殴,一次跟人争执中被打掉了满口牙,当时家境殷实的梅家花了高价,请京城名医给梅珍镶了一口金牙。

如今元朝灭亡,梅家家道衰落,只好改行学起了唢呐。但由于甘肃近两年干旱,地里颗粒无收,以致饿殍遍野、尸骨如山,老百姓连吃的东西都没有,更别奢望死后能风风光光下葬了。因此,靠接丧事过活的梅家没了来钱门路,生活无以为继,只得逃荒到了清木县。此时的梅珍也许是营养不良,面色如同死灰一般,不苟言笑,年纪轻轻就佝偻着身子,看上去还不如他爹硬朗。

他们一家来到斑鸠店镇的第二天,便主动给当地办丧事的人家去吹唢呐,而且分文不取,只求东家赏一口饭吃就行。因为斑鸠店镇方圆百里没有一家唢呐班,大家便找到镇长,希望将这家人留下,以后办丧事能用得着。

镇长将一间老屋腾出来,把梅家安置在了那里。从此梅家唢呐班就定居在了镇上,一待就是两年多。

这一年春天,镇上突然出现了件诡异的事,总有人莫名其妙病死。虽然年年都有人死去,但这次死得却有些蹊跷。因为这些人死得很有规律,每七日死一个,且病状都一样,先是莫名其妙发病,随后便昏迷不醒,七天后病亡,没有一个能救得活。

转眼一年过去了,镇上死的人有增无减。老百姓这下慌了,去官府报了案。上任不久的县令于江十分重视,决定亲自彻查此案。

于江少时曾云游天竺,后来学有所成,回到故地便入仕做起了推官。明灭元后,他参加科举考试,在洪武五年当上了清木县县令。于江体恤百姓,明察秋毫,十分擅长断案,听说斑鸠店镇出了这档子事,立马就坐不住了,亲自带着几个衙役走访了镇上所有死过人的人家,得到的都是一样的说法:莫名其妙发病,七天后身亡,病因不明。

于江正在调查时,突然有衙役来报:“大人,福安村又病死一个青壮男子。”于江赶紧带人前去,到了之后发现尸体并无异样。

“验尸的仵作何在?”于江问道。

“小人在。”

“近几年所有的尸体都是你验的?”

“是。”

“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

“那就怪了。”于江沉思了片刻,又问,“镇上有外来人没有?”

“有倒是有,就是个唢呐班,可他们从甘肃迁到这里已经好几年了,没什么问题呀!”一旁的镇长答道。

“要说有问题吧还真有点问题,”仵作想了想说,“那天我看见梅班主拿着一只唢呐在田地里吹曲子,那唢呐与他以前吹的不一样,音色像金钟,曲牌也好听。好像就对着五里沟吹的,结果大概过了七八天,那个村子就死人了,但这应该是个巧合,没这么邪乎吧?”

正说着,从远处田地里又传出来一阵唢呐声,细细听来,这只唢呐吹出的音质异常细腻,犹如天籁之音。于江让大家不要声张,派人秘密去看是朝哪个村子吹的唢呐。衙役回报是镇北村,于江让大家装作若无其事各忙各的,等七天后再看结果。

二、

七天后,镇北村果然死了一个青年男子,难道这个唢呐当真有问题?

正在此时,有衙役突然慌慌张张跑到县衙,向于江报告说梅慈仁的大儿子梅青也死了,听说是昨天晚上病死的。于江愣了一下,找来仵作,让他赶紧去验尸。

验尸完毕,仵作也找不出死因。听了仵作的回禀,于江说:“看来并不是梅家加害本镇百姓,是咱们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