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参加科举考试获取功名的秀才、举人、进士等人,或者升官加爵的官员,常常以新贵人拜客为名,到他的亲戚朋友、本族同年、世谊之家拜访;作为礼节,被拜访者就要送他们一些贺礼或者盘缠,以表示喜庆。因这种求取钱财的行为多在秋天进行,时人便将其称为“打秋风”。其名始于五代,相沿于以后各代,《儒林外史》中有“张世兄来打秋风,甚是可厌”之句,可见这是官场一种十分讨厌的陋习。
话说贾庄有个贾云飞,参加3年一次的乡试后考上了举人,家人自然十分高兴。大摆宴席后,其父贾旺财便安排贾云飞四处打秋风。贾云飞本是读书人,对这种索取钱财的做法十分反感,但父命难违,他只好硬着头皮早出晚归敛财。好在亲友乡邻大多通情达理,抑或也想趁机攀上关系,因而没多长时间,贾家便收入颇丰。望着堆满箱柜的银两,贾旺财乐得合不拢嘴。
该拜访的人家都拜访了,算来算去,最后只剩下一家,那便是贾云飞的叔叔贾有财。贾有财与兄长贾旺财自小没了爹娘,可以说是苦水里一起泡大的,兄弟俩本来关系很好。但贾旺财成家后,夫妻俩开始变着法子排挤弟弟,无奈之下,贾有财只好含泪离开了家。
贾有财自河南一路乞讨到了安徽,最终在一位好心人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打短工的工作。后来,贾有财跟着这位好心人学做生意,渐渐有了积蓄,之后娶妻生子,家业越来越大。但富起来的贾有财似乎对兄长心存芥蒂,多年来很少跟兄长联系,偶尔回乡祭祖,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基本上不跟兄长搭腔说话。如今侄儿要上门拜访,他会笑脸相迎吗?
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一致同意去叔叔家试试,毕竟贾云飞考上举人,这是光宗耀祖的事,他贾有财就是再不通理,也不会不给个面子。主意一定,贾云飞就由仆人黑娃陪着上了路。
河南到安徽相距几千里,其间要翻山越岭,爬坡过河。贾云飞主仆二人吃尽了苦头,但想着叔叔会奉送白花花的银子,贾云飞便铆足了劲,从不叫苦叫累,步子也越迈越快。
经过长途跋涉,贾云飞终于到了叔叔家。听说侄儿“中举”,贾有财喜不自禁,除大鱼大肉招待客人外,还放下手头生意,专门陪着贾云飞游览附近名胜古迹。贾有财时常拉着贾云飞的手说:“你是咱们贾家考中的第一个举人,给祖辈增了光添了彩,叔叔真为你感到骄傲!”
贾有财的言行,迅速改变了贾云飞对他的看法,以前父亲总数落叔叔的不是,看来叔叔也并非不通事理之人。但临别时贾有财的举动,又让贾云飞彻底寒了心。
临别时,按常理,贾有财应赠送侄儿一些银两作为贺礼,可他却递给贾云飞一副手铐、一条锁链,还假惺惺地说:“侄儿啊,叔叔在外做生意虽然挣了一些钱,但要缴税付租,养家糊口,所剩已寥寥无几。这些天……”缓了口气,贾有财接着说,“你考中举人不是目的,将来还要通过会试殿试而做官,可官场有风险啊,因而叔叔请专人给你打造了这副手铐和这条锁链,希望你以此为戒,警钟长鸣,不贪污不受贿,否则等待你的将是……”
听了叔叔的话,贾云飞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好啊,你这个老不死的,我还没做官,你就咒我早点出事,世上哪有这样的叔叔?退一步说,即便你不想给我贺礼,那也不能赠送这些晦气的东西,这不是故意埋汰我吗?
但气归气,贾云飞还是装作高兴地接受了这些特殊的贺礼。出了城门,贾云飞从包里掏出手铐和锁链,真想把它们扔进波涛汹涌的河里,但转念一想:不妥,这是凭据啊,回家正好借此数落一下父亲——他咋会有这样一个不通事理的弟弟?
回家的路跟来时一样依然是坎坷难走的,由于刻薄的贾有财给的盘缠有限,贾云飞主仆二人只能精打细算,他们吃的是最便宜的饭菜,住的是最简陋的旅店,一路骂骂咧咧,恨不得折回去把这个老东西剁成两半。
这天,贾云飞主仆二人蹲在路边啃烧饼,身旁匆匆走过一个背着大包袱的中年男人,男人很快乐,哼哼唧唧地唱着宛梆戏。宛梆是流行于豫西南的地方戏,贾云飞猜测此人可能是河南人,于是主动上前搭讪。
此人也是善交朋友之人,他听贾云飞主仆二人说他们也是河南人,顿时跟他俩热乎起来,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后来,又听说贾云飞已“中举”,更是对贾云飞肃然起敬。此人介绍说,他叫靳凯,是往返于豫皖的药贩,一家人靠他贩药维持生计。
靳凯见贾云飞主仆饮食十分节俭,便主动请他们吃了几顿好饭,之后三人结伴而行。他们一路说说笑笑,互帮互助,让贾云飞暂时忘却了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