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有个名叫钱贵的人,老家在太和。他以贩卖粮食为生,脑筋活络,生意越做越大,在省城开了十几家米店,日进斗金。
这几天,钱贵觉得莫名心慌,就上街找了个算命的。算命的给钱贵算了算,头摇得像拨浪鼓:“恕我直言,你吃不上八月十五的月饼了,快回老家准备后事吧!”钱贵听罢,吓得面如土色,慌里慌张回到店里,把账目和生意交给管家,带着足够的银子,骑着枣红马直奔太和老家而去。
这天,钱贵来到颍州地界,遇见一个奇怪的人。此人看样子有五十多岁,长相奇丑,尖嘴猴腮,留山羊胡,衣帽穿着好像是衙门里的人,倒骑着一头骨瘦如柴的毛驴,手也不牵缰绳,就坐在驴背上打瞌睡,只见他被颠得摇摇欲坠,十分吓人。
钱贵想超过他,可无论怎样打马,枣红马就是不敢越过那毛驴,只是尾随在毛驴屁股后面。钱贵有点纳闷:我这枣红马可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啊,平日可见不得其他马在它前头,今儿怎么蔫了,好像甘拜下风?他低头往地上看看,便发现了蹊跷:他与枣红马身边都有影子,而山羊胡和毛驴的身边却没有影子。他心想:这人一定有来头,我得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说不定能逢凶化吉呢!
于是钱贵主动搭讪那人说:“老人家要去哪里呀?”
山羊胡并不睁眼:“太和呀!”
钱贵说:“这么巧!我也是回太和的,老人家小心点,别摔着!要不你骑我的马?我的马膘肥体壮,坐着舒服。”
山羊胡摇摇头说:“你的马虽肥,却不能驮你到家,你信不信?我的驴虽瘦,却能畅通无阻。”
钱贵听得一头雾水,他没敢多问,岔开了话题:“老人家,你夜里没休息好吗?干吗走路时打瞌睡?多危险啊!”
“我每天抓差办案日理万机,哪有你这做生意的清闲啊,算盘一响,白银万两。切记:不义之财君若取,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钱贵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好像自己的事山羊胡都了如指掌,他更坚信这人不简单,能未卜先知。
就这样二人结伴同行,一路上无论吃饭、喝茶、住店,钱贵都百般殷勤,争着出钱,可山羊胡还是对他爱答不理。钱贵琢磨着,这山羊胡劝自己不要贪财,看来也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也就放下了用钱讨好他的念头,转而做起了好事,见到街头讨饭的乞丐就给钱,碰到卖唱的穷人和赶考的寒门学子也给盘缠钱,最后连枣红马都送人了,也算是积点福。
这一天他们到了一条河边,只有一位老叟在摆渡,老叟说,因为船小,每次只能载不超过两百斤的东西,要分三次把钱贵他们运过去。钱贵一听,对山羊胡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是神了,枣红马有六百多斤,肯定过不去的。
过了河,不觉天色已晚,他们来到悦来客栈,老板领他们进了一间干净的雅间,好酒好菜侍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都已醉眼蒙,山羊胡起身去了茅房,钱贵见四下无人,便偷偷打开山羊胡随身的包袱,只见里面有一封公文,公文上赫然写着今年太和县要拘捕的十名要犯,钱贵竟名列第一。
钱贵看罢,吓得浑身哆嗦,倒吸一口凉气。他急中生智,连忙找来账房先生的毛笔,试图把自己的名字涂黑,可就是涂不上墨水。他转身又把公文放在店家的炉火上,想让它化为灰烬,可公文根本烧不着。钱贵吓得满头大汗,又拿起公文准备扯碎,这时,山羊胡回来了,笑着说:“别瞎费劲了,没用的,这是阎王爷用特殊材料制成的。”
钱贵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山羊胡不慌不忙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活人,是阴间的衙役,奉阎王之命来阳间抓人归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