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灵堂里静得出奇。忽见一道黑影蹿了进来。那黑影走到棺材旁,一手掀开棺材盖,瞪着金震彪的尸体,暗道:“不管你是真死还是假死,我都会让你再死一次!”手中的短剑刺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棺材里的金震彪右手一抬,手中钢刀格住短剑,一个飞踢将黑影踢倒在一旁。门外朱孝国也闯了进来:“你就是杀死岳老三和贺老五的凶手!”那黑影也不说话,卖个破绽,跳窗逃了出去。
金震彪正要去追,朱孝国拦住他说道:“族长,不用追了。我已在马兰峪的各个出口加派了人手,凶手逃不出去的。你把村民们召集起来,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谁了。”金震彪昨晚只是昏了过去,朱孝国救醒他后,决定将计就计用他诈死来引诱凶手现身。凶手复仇心切,不亲眼看到金震彪死了是不会相信的,果然就中计了。
金震彪点点头,快速将村民们召集了过来。朱孝国扬声道:“大家伙听着,凶手就在你们中间。刚才跟族长交手的时候,凶手的右手被刺伤了,所以我要检查你们的右手。”村民们没有异议,朱孝国开始一个一个检查,过了大半个时辰,仍然一无所获。
轮到傻妞了,朱孝国盯着她的右手,没有伤痕,手腕的地方却有一块红色胎记。傻妞嘿嘿笑道:“哥哥,你看我没有伤的,我不是凶手。”朱孝国一把将她攥住,大声宣布傻妞就是杀死岳老三和贺老五的凶手!在场众人一片惊愕,根本不相信一个傻子会杀人。朱孝国说道:“大家伙既然不相信,我讲个故事,听完后大家伙儿就明白了。”
当年副总管大人被指派为修陵大臣,长年累月待在清东陵监工。他家的小公子很顽皮,非要跟着爹爹在一起不可。到了清东陵,小公子就认识了一个小丫头,是墓道工王木匠的女儿,乳名叫若兰。两个小孩经常在一起玩儿,感情很好。有一天晚上,小公子又跑到王若兰住的地方去玩,王木匠却拉住了他,说道:小公子,你跟我们家若兰这么好,将来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小公子年纪虽小,却使劲地点点头。
接着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清东陵工程完工后,“白虎营”开始对墓道工进行屠戮,到处都是尸体。一部分墓道工从密道逃走后四散逃跑,官兵到处追杀。混乱之中,小公子看到了王若兰,趁人不注意将她藏在一个小洞穴里,并站在洞穴前面用身子护住洞口,躲过了官兵的搜查。endprint
场上一时静得落针可闻。金震彪问道:“先生,可这跟傻妞有啥关系?”朱孝国没说话,从傻妞的脖子上摘下一把长命锁,借着火光,只见上面清晰地刻着两个字:若兰。金震彪惊道:“原来傻妞就是当年王木匠的女儿王若兰!真像!我说刚见傻妞来马兰峪的时候怎么老觉得眼熟呢?”王若兰倒退几步,望着朱孝国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朱孝国淡淡道:“因为我就是当年的小公子。记得我第一次看见岳老三身上的腰牌时,就觉得眼熟。后来才记起来,那样的腰牌自己的爹爹腰上也拴着一块。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模模糊糊记事。加上金震彪讲的,让我渐渐回忆起了当年的事。”
朱孝国刚刚撒了一个谎,金震彪根本就没有刺伤王若兰的右手,他只是想趁机检查每个人的右手而已。跟金震彪聊天后得知,那些墓道工的后人只有一个活口,就是王木匠的女儿王若兰。毕竟过去二十多年了,而只有他知道她的右手手腕处有一块红色胎记,那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王若兰一时愣在原地。岳老三被害时,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所以在床上写下一个血字。但是被王若兰发现了,她为了转移视线,巧妙地将“王”字添了一笔变成了“玉”字。所以岳老三是想告诉大家凶手姓王,就是当年唯一的活口王若兰。按常理来说,岳老三写“王”字的最后一横时,应该是气若游丝的,但是后来“玉”字的一点,却颇为有力,这点说不通。
岳老三死后,王若兰开始瞄准贺老五,知道他每天有在佛前忏悔的习惯,悄悄在他的衣服上涂了硫磺,又在天窗上装了一层透明的西洋放大镜,不仔细看根本不易发现。时值晌午,阳光强烈,焦点刚好聚到了贺老五的衣服上,所以就着起火来。由于事发突然,王若兰来不及把西洋放大镜取走,所以被朱孝国发现了。
王若兰低下了头,趁人不备,闪电般抠住了金震彪的喉头,咬牙道:“没错!他们是我杀的,那是他们该死!这二十多年来我是怎么过的,没有一天不想着给死去的墓道工、给我的爹娘报仇。只要想到那个晚上,我就恨得咬牙切齿!”王若兰长大成人后,假扮成傻妞只身来到马兰峪,逐渐查清了岳老三、贺老五、金震彪的身份,于是复仇计划就开始了。
朱孝国也怒了:“若兰!你杀呀!有本事你马上杀了金震彪,杀了他就等于杀了你自己的救命恩人!”王若兰吼道:“什么救命恩人?你胡说!”
那晚,小公子用身子护住洞口,躲过了官兵的搜查,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金震彪发现了,正准备上来抓王若兰,小公子拼命地摇他的手,给他使眼色。金震彪犹豫了,这一对小孩经常在自己眼前晃悠,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年纪。善念一动,金震彪就没说出来,还指出一条没有官兵把守的路。王若兰顺着他指的路终于逃出清东陵,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待朱孝国说完,王若兰早已哭成了泪人儿。朱孝国说道:“若兰!我没有骗你,你仔细想想,当年整个清东陵把守何等严密,没有金震彪指路,你怎么可能逃得出去。”金震彪也是老泪纵横。朱孝国接着说道:“我知道墓道工死得很惨。可是当年的’白虎营也只是执行命令而已。这二十几年来,‘白虎营的每一个人都要遭受良心的谴责。如今他们已是风烛残年,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如果你真的还要报仇,那当年屠杀墓道工的命令是我爹爹下的,他老人家前几年已经死了,常言道:父债子还,你现在就把我杀了吧。”
王若兰眼眉一动,定定地望着朱孝国,像是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那时候二人一起采野花,玩捉迷藏……不知什么时候,朱孝国轻声说道:“若兰,这次回国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我忘不了你,忘不了当年那个右手上有红色胎记的小丫头。”王若兰的眼神里充满异样的东西,握着短剑的右手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