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之中有座道观,观内只有一老一小两个道士。老道士道号紫青,这天他要下山,临行之前,留给小徒弟明心一张符。
老道士叮嘱徒弟:“我下山之后,你将符贴在观里,整座道观及道观周围就能隐形。这次,我是要去寻一个仇人,你切记莫要出山,等我归来。如果此符受损,就说明我身处险境,你速速收拾行囊逃命,别再管我。”
十五岁的徒弟明心虽然一脸稚嫩,但见师父表情严肃,不敢大意,接过符纸,恭敬回道:“谨遵师命。”
老道士飘然离去,明心按师父的叮嘱,将符贴在观里。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师父还没回来,道观也无人前来打扰。每天,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却从不落在道观的院子里。
这天,明心正在道观门前的溪边打水,忽然听到小溪对岸传来动静。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奔过来,身上还有几处伤口。
明心隔溪面对着他,一声不吭,有那道符在,明心所在之处已被隐去。虽然近在咫尺,男子却对明心视而不见。
忽然,男子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虎啸,男子顿时脸如死灰,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落荒而逃。明心在小溪对岸默默地看着他,却并无出手相救之意。
打完水,明心背起水桶,沿着石阶回到道观。只见观中贴着的那道符仍完好无损,但不知为什么,符纸的色泽有些黯淡,明心叹口气,关好大门。这天夜里,道观外虎啸声不断,明心却充耳不闻。第二天天亮后,虎啸声停了,却再也没见到那男子的行踪。
明心像往常一样过着日子。师父仍没有音信,很快,第二个月也过去了。
这天,明心生火做饭,柴火“噼啪”作响,一阵大风忽起,火星飘在空中,其中一粒竟被吹远,晃晃悠悠地落在了那道符上。一个焦黑的小口慢慢向外蔓延,明心连忙上前扑灭,却有一半符纸已化为灰烬。看着只剩半张的符纸,明心皱起了眉头。
从此,明心便经常坐在道观的大门口,向远处观望,希望能看到师父的身影。
这天,明心正在观望,却见远处有一个女子独自上山。她面容姣好,神色却悲痛欲绝,一边走一边抹泪。
此时符纸只剩下半张,只能隐掉明心身处的这小小道观,道观门前的石阶却清晰可见。那女子拾阶而上,走了几步,疑惑地停了下来,伤心地自言自语:“家父遭奸臣陷害,只因家父与紫青道长交好,让我来此投靠,不料却遍寻不着。父母皆已命丧奸人之手,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罢,她搬来一块石头,放到大树下,缓缓解下腰带,抛系在粗壮的树干上,将雪白的脖颈套了上去,眼中饱含热泪,直直盯着前方。
坐在道观门口的明心看到了整个过程,他站起身,却并没有走下台阶去搭救女子,而是转身回到了观中,关门不理。
这一夜,山间风起,道观外隐约传来女子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回荡不已。明心坐在大殿里,面对太上老君的神像诵了一夜经,没有背错一个字。
日出天亮,明心推开大门,门前树上并不见女子的尸体。明心连忙回到观内,只见符纸被昨夜的大风吹碎,又少了一截,只剩下最后一丁点符根。
三天后,明心来到道观门前,看见师父紫青正艰难地上山,离得还远,就能看见他面色苍白,步履蹒跚,好像负有重伤。
老道士爬到道观门前,已经气喘吁吁,嘴角有血迹溢出。他见到道观大门,面露喜色,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迈步进去,在院内大喊:“徒弟,快些出来。”
明心先撕掉残留的那道符根,才上去迎接:“师父,您回来了。”
老道士点点头,在明心搀扶下进了屋。明心沏上热茶,又殷勤地为他捏背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