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假赞美”与恶意“假批评”

屈原《卜居》云:“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说的是人和事物各有长短的道理。人和事物健康成长,均需借助赞美和批评溢长揭短,以期褒贬相长取长补短。然赞美和批评均须发自内心动机纯粹,而绝非故意“假赞美”和恶意“假批评”。

就心理动机起底,故意“假赞美”言不由衷动机不纯,常表现为,不是“把芝麻说成西瓜”之类的浮夸放大,便是“把稻草说成金条”之类的无中生有。人们常见的是,职场中下属对上司阿谀奉承,无所不用其极;社会上弱势对强势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比如夸上司相貌平平的老婆“漂亮”、熊孩子“聪明”、失误决策“英明”,等等。其“醉翁之意”当然不是真心赞美,而是借此机会献媚讨好,以期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

恶意“假批评”则属有中生无、刻意回避,其最为常见的心理动机便是畏惧和忌惮。批评和自我批评,无疑是组织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进而保持机体健康的内在需要。现实却是,其屡屡被恶意“假批评”取代,避重就轻、正话反说的“假批评”孽种日益变异,“为批评而批评”“完成批评任务”的形式主义怪胎始终挥之不去。批评与自我批评流于形式走过场,异化为歪打正着的表扬与自我表扬,成因可谓“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批评上级怕遭报复;批评同级怕伤感情;批评下级怕丢选票;批评自己怕跌身份。一言以蔽之:心存忌惮不敢真批评。

故意“假赞美”哪怕子虚乌有,顶多会让少数好大喜功者昏昏然、飘飘然,但对大多数心智认知正常者而言,通常会选择一笑了之免受其扰。退一万步说,就算虚荣心强大者信赞为真,也断难让假赞美成真,进而为被赞者赢得公共口碑和上位加分。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不仅对上窜下跳的小人的谄媚伎俩心知肚明,对巧言令色之徒的猥琐龌龊表演也深恶痛绝,而且被赞者到底几斤几两,他们心中自有一杆秤。也就是说,在正常环境和健康生态中,故意“假赞美”既很难逃过群众的火眼金睛,更难以突破民主科学程序的铜墙铁壁,绝难有“以假乱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的得逞机会。

恶意“假批评”则不然。缘其处心积虑刻意回避问题、掩盖矛盾,必致问题矛盾日积月累、愈做愈大,甚或导致“小洞不补,大洞吃苦”的危局。更要命的是,其还有可能借以打“马虎眼”、行“障眼法”,让心术不正的伪君子阴谋诡计得逞,借“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的破坏效应,恶化污染组织干事创业的环境生态;助推“干的不如站的,站的不如玩的,玩的不如耍嘴皮的”潜规则,导致“好人受气,坏人神气”,进而影响事业可持续演进。两害相权,需警觉故意“假赞美”,更需提防恶意“假批评”。

赞美与批评本属矛盾统一体,从某种意义上说,赞美可信度要靠批评自由度来检验和支撑,二者皆有赖外部环境生态来保障。换言之,人人能够自由表达批评,才会有真实赞美产生并迸发原生效应。只有在自由表达的环境生态中,才有可能催生真实客观的评价。一旦赞美公信力缺失有恙,哪怕赞美真是出自赞者的真情实感,效果也势必大打折扣,甚或上演现实版“狼来了”。

说到底,遏灭故意“假赞美”和恶意“假批评”孽种变异繁衍,还得仰仗健全完善和持续改进的保障真批评的外部环境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