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阿来发屋

刚参加工作时,我的单位在城西三号桥,宿舍在城内酒坊巷,一辆半新旧的自行车为我连接这两点一线。

“祝福你,在每一天里永远多姿多彩,心坎中聚满百般好,长存百般美;祝福你,在你一生里永远充满欢喜……”喜庆欢快的粤语歌曲把我引向前方,音响近了,我左脚踮着地朝右边望去,只见夏季里生意兴旺的“老张棒冰批发零售”已变成了“花都阿来发屋”,招牌下横挂着一串粉红色的气球,门口铺着一块“欢迎光临”的大红地垫,周边散落着一些鞭炮屑和彩纸碎片。此刻,我觉得这个新开的理发店就是城西最亮丽的“角儿”。动身骑行时,我又回望了一眼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店,从心底祝福“阿来”。

其实,我对这个新店的好感绝大部分来自它的名称—花都阿来发屋,初见这个招牌就觉得明显与众不同。想必“花都”是地名,“阿来”是发屋的主人,我很喜欢“花都阿来”这四字组合,又感觉“发屋”二字略显土气,如果配上“发艺”“精剪”“美发”这类字眼,那就更惹人喜爱了,说不定理发的价位也可以定得高一些。灯光下,我把“花都阿来发屋”写在纸上推敲,觉得“花都”应该是虚构,因为城里城外没有这个地名,本地也没有出名的花卉,算不上“花都”,倒是“发屋”二字比较实在,它与所在的地段以及店面的形象相符。想到此,我佩服“阿来”的聪明才智,他把自己的店名取得时尚、活泼,又透露着几分质朴,想必他是一个向上、向善的年轻人。

我的头发终于到了该修剪的时候了。下班铃声一响,我就急匆匆赶往花都阿来发屋,当我靠近发屋门口时,见屋内一个穿着时尚的男青年正在给一位顾客理发,这个青年应该就是阿来了。走进屋里,阿来面露笑容对我说:“先坐一下,一会儿就好。”此时的我如同一个暗访的记者来到目的地,目光向左右扫视了一遍:店内后方摆着一把洗头的大躺椅,旁边放着两个大瓶的洗发水。对面的墙上是一面大镜子,镜子的两侧张贴着一些时尚的发型头像。顾客坐在大椅子上,阿来手上的电推剪像犁一样在顾客头上耕耘着,剃下来的头发飘落在白色的围布上,继而掉在水泥地上。靠马路的窗台上放着一台双卡收录机,开业那天吸引我的粤语歌《祝福你》就是从这儿飘出去的。

“让你久等了,先洗头。”阿来边说边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我躺在洗发椅上,欲言又止。移步到镜子前,我在理发椅上坐定,阿来用力抖了抖手里的围布,随即围在我身上,说道:“兄弟,按照原来的头路剪,还是换个新发型?”我回答:“我从读高中以来没有变过发型,今日到你这里变一个吧。”阿来用干毛巾把我头上的水擦干,拿起梳子把我的头发翻来覆去拨弄了几下,看着镜子里的我,说:“你的头发密,发质硬,结合你的脸形理个‘三七’好了。”话毕,就在我的头上梳出一个“三七”的“雏形”。乍一看,这模样和我们单位的常务副总有点儿像,我就连声说:“好的,好的。”

阿来的技艺应该是“花都”传过来的“花式”,他先用牙剪把我的头发打薄,再一手平剪一手梳子“咔嚓、咔嚓”快速修剪着。像在玩乐器,像在弹棉花,又像在舞蹈,一会儿小桥流水,一会儿千军万马……他似乎陶醉在剪头发的氛围里。倏忽间,我心里紧张起来—他的剪刀在我头上飞舞,一不留神,刀尖戳到我的耳朵,那就糟了。况且,我还有一些关于“花都阿来发屋”的疑问未解,眼看新发型即将理成,再不抓紧“采访”就来不及了。

“你这个店名蛮有意思的。”我直奔主题。

“啊,有意思?”阿来手中的剪刀停了下来,就像一匹奔跑的马被拉住缰绳,我从镜子里看到他一脸疑惑。

“我说你的店名取得好,很有意思。”

“噢,开业前一天定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