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阿来发屋(2)

“花都,是你的家乡啊。”

“不是,我老家门口那条老街叫花街,花都是花街的‘化名’。”

“你叫阿来?”

“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叫我的。”

“‘发屋’,这两个字如果改成‘发艺’,显得新潮一些,也更大气。”

“本来就是一个小理发店,就称‘发屋’,心里踏实。”阿来剪头发的速度又加快了。我心中暗喜,喜的是我理解的“花都阿来发屋”与店主的本意相同,我的“采访”也赶在理发的尾声完成了。当我走出发屋时,天色已暗,“花都阿来发屋”的招牌在红蓝相间的霓虹灯里闪动……

此后,我的“头顶大事”就在花都阿来发屋定点了。经过环城西路,我总会瞥一眼这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小店,遇见阿来也会点个头、问个好。虽然相识不久,总觉得与他有缘,在我心中已经把他认作“半个兄弟”了。

春节期间,大街小巷闹盈盈,厂区里静悄悄的,坐在空寂寂的行政楼里,想起厂办主任安排值班时的那一番话,气得我朝着他那把藤椅暗骂了两句。无聊中,拿起桌上的电话给阿来打传呼,呼过去很快就回电了,他说在理发店值班,我约他在小苗子小吃部吃小炒。

我把自行车斜靠在小吃部外的梧桐树旁,阿来提着一个铝制茶壶走过来,说:“中午喝点酒,这是我在店里温热的黄酒,甜的。”我连忙说:“我没酒量的,还是你喝吧。”阿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家住酒坊巷,岂能不喝酒?”我无言以对,只能陪酒。几杯酒下肚,阿来聊起了自己的人生经历,此刻的阿来流露出最柔软的一面。我给他续了一杯酒,正想劝慰几句,只见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挺直腰杆,眼神坚定地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在这里打拼几年,将来要开出更多的阿来美发连锁店,不成功不回故乡,不见心爱的人。”见阿来酒后满腔正能量,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那一天,我酒门大开,陪阿来喝完了一大壶甜中带着姜味的热黄酒。微醺中,我仿佛看到一个年轻理发师的创业梦已渐渐圆满。

元宵节过后,单位安排我到杭州经营部工作。我把这个信息告诉阿来,他很高兴,说:“年轻人应该出去闯一闯,你打先锋,我以后去杭州开理发店,店名还是你喜欢的‘花都阿来发屋’。”

来到杭城,我喜欢这种不用坐班凭业绩吃饭的活儿,生活上我还是喜欢故乡那种接地气的烟火味。这真是在家想出门,出门又想家。每当头发长得变形之时,就想回到花都阿来发屋修剪。我觉得那些大理发店的总监、店长、大师徒有虚名,真功夫不如阿来。

“环城西路要改建了,我的理发店所在的这一片出租屋可能要被拆掉了。”阿来打来电话。

“那你尽快找新店面,搬新店时我回来。”我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有多说,只说了声:“哦。”

我的头发又该修剪了,这次我要回故乡让阿来给我剪一个称心满意的发型。我的行程“保密”,就怕阿来为我“接风洗尘”,耽误了理发店的生意。到达县城客运站,我打出租车直奔花都阿来发屋,出租车行驶到环城西路时,眼前的景象使我大吃一惊:道路两侧的平房全部被推倒,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建筑废料,我往花都阿来发屋大概的方位看了一眼,就叫出租车司机改变了路线,心中满是惆怅。

在酒坊巷口的小店里,我给阿来打传呼,听到语音提示:该用户已停机!自此,阿来和他的发屋与我离散了……

流年似水,转眼间,人到中年。不知不觉,两鬓钻出白发,头发也稀了,但我的发型一直未变,心态依然年轻。每当理发的时候,总会忆起已经远去的花都阿来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