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松嫩平原的一个小屯子,名字叫宝山。屯南边是一片草地,在草丛中簇生着马莲草。
阳春三月,微风轻拂。百草中,她早早醒来,在屯南边,在乡间土路旁,茂盛的绿叶比春兰还要翠,小小的花朵比春兰的远天还要瓦蓝瓦蓝。她从不与鲜花名草争妍斗艳,纯朴得如同一位既天真又娇羞的农家少女,躲在绿帘般的叶丛中,报告春信,暗吐幽香。
少年时代,时常和几个小伙伴坐在马莲草丛中,采几片马莲草叶衔在嘴边,两腮吸得瘪瘪的,得意地学着鸟叫,“叽叽,叽叽……”引来彩蝶在眼前飞来飞去,惹来蜜蜂嗡嗡在头上盘旋,使我们高兴地跳起舞来。
在人们心目中,马莲草是那样渺小,那样平淡,那样微不足道。然而,在孩子们的幼小心灵中,倒是有敏感的发现:马莲草是卑小的,却也是坚强的。坚硬的路边、贫瘠的土壤,皆可扎根……命运对她来说太不公平。然而,马莲草从没有过怨言。默默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开着她的花。她只期盼着春天,因为,她那青穗果实里,是新生命的摇篮。啊,奉献而不索取,纯朴而不矫情。这种风韵质朴、生机勃发的性格,使我蓦然想起一位名人写的《松树的风格》。
肆虐的狂风可以征服其他娇艳的花草,唯有马莲草顽强拼搏,不惧恶劣的环境,敢于在最贫瘠的土地上开拓,从不低头,没有悲伤,在肥沃大地、绿化荒原,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
啊,马莲草,她从不抱怨大自然的“偏心”,她把一切奉献给了人类。她长在路旁,任凭人踩车碾,以弱小的躯体筑成生命的阵地,守护沙石合成的路基。她以嫩绿的营养,喂肥了牛羊;柔韧的叶片,可以编织成绿色购物袋,还可编织成绿色小狗、青蛙的样子给小孩子带来无限的乐趣。初夏,她被人们剥去绑葡萄架、黄瓜架;初冬,时而竟被连根拔出。生命的绿色,在征服大自然的广阔天地里播种春光。她以自己的辛勤、纯朴、坚韧扎根在穷乡僻壤。
于是,便有一丝甜蜜萦绕在我的心底,然而这一丝甜蜜也掺杂着几分担忧。我只恐人们淡忘了“马莲草”这可爱的名字。因为有的人希望自己成为美丽高贵的花草,器宇轩昂,永远高高在上,斜视人间。而我呢,只要人类需要,我愿做一株卑小的马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