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摞下的童年

每个人的童年都是纯洁无瑕的,每个快乐的孩子,都会拥有难忘的乡村情结。记忆中的童年,麦收时节,麦地里已经有不少收割下来的麦捆,怕突如其来的雷雨袭击,乡亲们就在麦地上摞起了麦摞,这些临时摞起来的麦摞个头小,有一层一层摞着的,越上面越小,最后用两三个麦捆收顶的小麦摞;还有两个麦捆参差着对摞,四个一对摞起来的“蚂蚱摞”。

这样的“蚂蚱摞”我也会摞,每当雷电交加时,地里一地麦捆,父母摞不过来,我就飞快地跑着抱麦捆,除了给父母帮忙,我自己也摞这种没有难度的“蚂蚱摞”。这种“蚂蚱摞”最后也是用一两个麦捆对参着收顶。当雷声带着雨点砸下来时,我们已经摞完了所有麦捆。父亲说,这样收顶的麦摞雨水浇不透,雷雨过后,太阳出来很快就会把麦摞顶上的麦捆晒干,而下面的麦捆都是干爽的。放眼看去,麦地里已经摞了好多小麦摞。我和父母的衣服很快被雨水淋透了,但看着已经摞完的麦子,父母都会心地笑了。父亲对我投来赞赏的目光,我的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每次我们都冒雨回到居住的窑洞,我们乡村人的窑洞都藏在高大浓密的树木背后。每家门前都有一个打碾庄稼的大场,每年农历四月,下过雨后父亲就套上毛驴“敬场”。当一圈挨着一圈碾完整个大场时,场里的地硬得锄头都锄不动。这时父亲常舒一口气,说:“妥了!今年的‘场敬得攒劲!”

每到麦子收割完毕,庄稼人就开始人背驴驮往场里“打折”麦子。我从小就很有劲,七八岁就能背五六个麦捆,父亲帮我把麦子捆好,扶上我的脊背,我就一路不停地背回到场里,一路上都不带歇缓的。父亲常常夸我,我越发地抢在父亲前边往回背麦子,越背越有劲,父亲说:“你就是个’奖家外甥!”那时我不懂这个“奖家外甥”是谁,经常在听到父亲这句话时左顾右盼,但一直未见到“奖家外甥”的真容。直到长大弄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时,我笑得直不起腰来!

等到麦地里的麦子全部“打折”到了场里,就在天气晴好的日子把一场麦捆都立起来,进行晾晒。这时候,每家每户的场里,都是像士兵一样暴晒在太阳底下的麦捆。我们这帮小孩喜欢在麦捆缝隙里钻来钻去捉迷藏,有时候碰倒了麦捆,就急忙扶起来继续玩。如果被父母看见了,一声暴喝,我们便兔子一般跑没影了。等到所有麦捆都晒得干透了,乡亲们便开始在场里摞大麦摞。摞大麦摞绝对是个技术活,有的庄稼人一辈子也没学会。

父亲摞大摞不拿手,每年都请三爷爷给我们家摞大摞。我们都成了三爷爷的帮手,一家五口人一起动手,快速地把麦子往三爷爷跟前抱。抱去的麦捆放成一个大圆圈,三爷爷就在圆圈里摞麦摞。先“踩底”再“填心”,一圈一圈摞好了麦摞的边缘,再把小一些的麦捆填在中间,然后又是一圈边缘,再填一层心。这样一圈圈下来,很快一个浑圆、漂亮的大麦摞便摞成了。三爷爷摞的麦摞在收顶前,还会留一圈麦沿,俗称“闪沿”摞。如果谁家有几个“闪沿”摞,那就预示着谁家今年大丰收了。当麦摞摞成后,一家人的脸上都是满足的微笑。

忙碌几天后,每家的场里都摞起了大麦摞,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个藏满粮食的“碉堡”,层层叠叠,像艺术品一样好看。这些闪烁着褐黄色光芒的大麦摞,可是一家人来年生存的口粮呀!因为场里有了麦摞,我们这群小孩子又有了玩乐的场地,整天围着这些大麦摞跑来跑去,就等着父母把麦摞打碾后,磨成面粉,给我们蒸白花花的大馒头或擀一顿香喷喷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