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前妻去世两年,妈妈离婚十年,经人介绍后他们结婚了。那天我们一家四口去拍了张合照。爸爸钉上钉子,将合照挂在客厅墙上。照片中爸妈穿着西服婚纱,我与哥哥拘谨地缩在各自父母的身后,仿佛躲在两方阵营中。照片旁点缀着一串英文:I love only one woman in my life。
挂上去的那天,爸妈有些兴奋地问我这串英文是什么意思。
“我一生只爱一个女人。”我解释道。说完我看了眼爸妈,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生活费
消解再婚夫妻爱情的第一因素便是经济。
爸妈再婚前,担心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去世后遗产怎么分。最后达成的意见是各自归各自,分得清清楚楚。
爸妈名下各有一套房,但是爸爸那套当婚房太旧,于是他们商量着将妈妈那套装修一下住进去。
但装修的钱,以后是分不清楚的。爸爸觉得这房子既然属于妈妈,从买到卖绝不会和他有关系,装修费他不应该掏太多,于是他只出2万元,妈妈出了8万元。对于这件事,妈妈一直耿耿于怀。
爸妈的工资是各自分开用的,而且对彼此都不太透明。爸爸的存折、房产证放在自己的旧房子里,妈妈的则放在我房间的床垫底下。两个人常做的事便是向彼此哭穷,这样能免去很多麻烦,还比较体面。
但工资分开用也很麻烦。一个家庭要缴水电费、电视费、煤气费、物业费、垃圾管理费,要买菜买米买面,要出份子钱,逢年过节看望老人,添置新用具等等,这种费用该谁出呢?就像下雪后,市政大道和小区之外的小路,积雪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消解,有人因此摔跤也算不到谁头上。
比如到了该交电视费的时候,妈妈就会在饭桌上说:“闺女,电视费上次是几号交的?”
“去年了,我也记不清了。”我配合地回答道。
在看电视的爸爸沉默着。
过了一阵,爸爸去翻抽屉里的单子,戴上老花镜:“闺女,这上面是几号?”
我马上放下筷子跑过去:“嗯,12月15号。快了,今天是12月12号。”
“上次是我和你一块去的是吧?”爸爸又问。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的。”我回答。
爸爸把单子揣到自己兜里。等到几天后爸爸缴完了费,就会把新的单子放到抽屉里。
这场三人表演就暂时结束了。
上大学时,一开始爸爸是不负担我的生活费的。妈妈对爸爸这种一毛不拔的行为很是不高兴,总发起间歇性的冷战,爸爸察言观色便知道需要给我钱了。逢年过节回家时,爸爸给我钱,妈妈会在一旁说:“别给她,她拿了乱花。”我如小鸡啄米点头附和道:“对对我乱花。”又如拨浪鼓摇头拒绝道:“不要不要钱。”我爸又塞给我,说道:“拿着拿着。”
爸爸走远,妈妈马上伸过头来问我:“多少钱?”
我便开始数钱报数。多一点儿妈妈就高兴,少了妈妈就皱眉。
有一次是我临上车时爸爸塞给我的,妈妈便发短信问我:你爸给了你多少钱?
我不知道啊。我回复道。你数数。妈妈又写道。在车上怎么数啊?我崩溃地说。
数就是了。妈妈的急躁透出屏幕。
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中,也许还在小偷的视线下,数了一叠百元钞票。
1200块。我回复道。
这个月不用给你打生活费了。最后妈妈说道。
他们这对夫妻很像过年时互相拜访的亲戚,而我是一个收红包的孩子。
孩子们
消解再婚夫妻爱情的第二因素便是双方的家庭,最主要的是彼此的孩子。
爸妈爆发第一次大战是在哥哥结婚的时候。
妈妈没有权利参与哥哥的婚恋问题,没有决定权,也没有讨论权。爸爸更愿意与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商量。在妈妈看来,这一切都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