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记忆

早晨,细雨霏霏。

雨伞将天空与大地阻隔,红的,蓝的,黑的,绿的,像棵棵蘑菇,似点点繁星,恰似朵朵浪花,溢满了街巷。雨伞成就了风景,六骨、八骨或十骨的伞下,孕育着许多人间的情感。伞与人不离不弃,狂风大作时,它为你左冲右挡,时而被掀翻,时而被吹走,始终坚守。恋人喜欢雨天,北京路、江汉路、园林路上,一把雨伞塑造一个微缩世界,两人紧密相拥,卿卿我我。而老人有点厌烦雨天,航空路上的小学,爷爷奶奶们左手牵着孙子,右手打着雨伞,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最后消失在雨雾之中。

也是一个雨天,我骑着自行车从住屋到南湖路灌煤气。

那时许多单位发票,比外面的价格便宜些,我用的是爱人单位的票,骑到换气点要四十分钟。稍大年纪的人都记得,许多家里都有换煤气罐的专用挂钩,一头别在自行车的后架上,另一头有个弯钩钩,钩住煤气罐的弯头。当然,因煤气罐挂在右边,骑的时候需稍稍往左一点,以便保持平衡。行至三中附近拐弯处,这里四通八达,来往车辆较多,我不小心与前面的自行车擦上了。我即刻用脚蹬地,停稳自行车。那位男士也穿着雨披,车上载有一纸箱苹果,估计也是单位发的,经与我碰撞,苹果撒了一地。我连忙帮着拾捡,还跑到马路对面去了,那苹果滚得够远的,路过的人忍俊不禁。经过大家帮忙,苹果一个也不少,只是纸箱已坏,我拿出随身带的麻绳,把纸箱又缠绕了一番,我们一前一后走了,没拌一句嘴。换个煤气罐,用了近两个小时。

一些伤感的往事总会此时浮现眼前,尤其是雨天的记忆更为深刻。

1976年底,我作为知青下乡,看我年少个矮,队里让我放牛,每天起早贪黑,陪着牛沿渠边河旁吃草。农忙过后,牛也闲了,我们开始将牛“抛荒”,即早上把它送到较远的有草的开阔地,取下“牛鼻子”便回来,让牛自由自在吃草玩耍,傍晚时分接回来。记得有一次,我在去接牛的路上,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随即大雨倾盆。我顾不了许多,一个人高一脚低一脚地往草场赶,崎岖凹凸的土路,一望无际的原野,四周空无一人,荒凉,暗黑。我没带雨具,全身淋湿,鞋也走没了一只,还摔了两跤。我有点害怕,有点想家。

当我来到草场时,早已不见任何人和牛。我的牛呢?队里的牛呢?尽管这两头牛平时经常与我作对,几次早上起床后在牛圈里找不到它们,后来发动多人才在邻村发现,它们正旁若无人吃草呢。但真正丢失了,我还是有点舍不得,它们为知青队做过很大贡献。

真是老天有眼!正当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远处,两位农民牵着两头牛走过来了,我急忙跑上前一看,谢天谢地,正是我们的一对活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