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曾有两个武林高手,一个是我的外公,一个是我的爷爷。
我家的这两个武林高手,都是我至亲的人,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
我的外公和我的爷爷,我都是通过我的家人才“认识”的。
我的外婆活到99岁,因不小心跌了一跤才过世的,可是,我那身强体壮、武艺超群的外公却在四十多岁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实在令人痛心不已!外婆守寡半个多世纪之久。我外婆每每谈到我的外公,就不停地抹眼泪,泪流满面地边哭边说:“造孽呀,真造孽!”讲外公的每个生活细节,虽然每次讲的都重复,但她边讲边比画,我特别感兴趣,总是听得热血沸腾。
我外公家住莲花县高洲乡荷家村(现合并为席湾村)。有段时间,外婆在半夜总听到鸡舍里传来鸡的惊叫,起床来查看,鸡丢了,她心痛地骂道:“肯定是那该死的黄鼠狼进来过了。”
又一天晚上,厅屋鸡舍里的鸡又惊慌地叫起来。我外婆急忙披衣起床,提着煤油灯盏查看,只看到鸡群一片慌乱,并没发现数量少,也没有发现黄鼠狼的踪迹。外婆打着呵欠,转身就要返回房里。就在这时,外婆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全身汗毛直竖!外婆竟然发现一只老虎正趴在旁边巷子的墙上,绿光阴森森地看着她。
外婆也是胆气豪壮,没有被吓瘫,急忙转身进房,急切地叫醒了外公。外公一听,一个激灵起身,顾不得穿衣服,只着一条短裤,从墙角里拿出平时练武的标枪,冲到了房外,果然看到一只老虎趴在墙上,外公手起枪落,用标枪插住了老虎的脖子。老虎也着实胆肥,根本就没想过要跑,此时才发觉不妙,身子一翻,反嘴就咬,好在标枪的两端都套有一尺多长的钢尖,只听发出咯蹦咯蹦干脆响亮的声音,怎么咬也无济于事。标枪一丈多长,整重达三十余斤,外公闲时拿来练习武术,忙时用来挑禾担柴,很是结实。外公也不敢大意,用标枪抵住老虎不放。老虎吃不住疼痛,整个身子不停地蹦跳踢打,想要逃脱,无奈外公天生神力,将老虎牢牢地钉在墙上,老虎不管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就这样,外公不断地加力挺插,标枪死死地插进了老虎的脖子,半个多小时过去,老虎终于一动不动断了气。
我外公打死了老虎后,一时名声大振,轰动了十里八乡。乡里乡亲都来了,既是来看稀奇,也是来感谢我外公的,说他除了危害,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不然,如果老虎咬到人了那可不得了啊!我外公外婆也非常大方,架起柴火大灶烧开了水,将老虎给收拾干净了,来的人不管大人小孩都一起品尝美味。老虎皮子本是外婆家里的宝物,保存了好多年,后来因为我妈妈长期身体不好,无钱治病,外婆拿给我父亲给卖了20元,甚是可惜,这是后话。外婆说,老虎“祛风”的显着效果,她因为吃了老虎肉,喝了老虎汤,所以活到将近百岁也从来没有患过农村女人常见的那种“产风痛”,我点头附和,其实心里却是将信将疑。以前因老虎数量多,伤人事件频发,普遍被视为危害动物,1979年开始才被正式定为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再也不能随意捕杀了。
我外公这么一员彪悍虎将,本来应该会与我外婆一样是个长寿之人,但是,当时有个什么“AB团”组织,有从吉安和安福流窜过来的残余成员,他们知道我外公武艺高强,不断来劝说我外公加入他们。我外公说什么也不肯,严词拒绝。“AB团”余孽心生怨恨,就设了阴恶毒计害死了我外公。外公生不逢时,虽正直善良、一身本领,终无用武之地。
我爷爷辈的时候,我家在高洲乡高滩村是一个人丁兴旺的王氏旺族,不但建有前后两进、中间有天井、占地面积达900余平方米的大堂屋,置有大量田地,还拥有一间规模不小的榨油坊,财力可见一斑。
有钱人家必习武,这是老一辈人约定俗成的共识。因为家境较为殷实,爷爷跟其他有钱人家一样,也拜师学习武术。也是因为钱财较为富足,我爸爸兄弟几个中,大伯习武强身,辅佐家业;二伯拜师学医,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中医师;我父亲学了裁缝,有了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在整个高洲乡是一位首屈一指、技艺高超的大师傅,带的徒弟有近百人之多,人人尊称“迎福师”,这是题外话。
我爷爷最拿手的“高台弄棒”,能单手将三张八仙桌叠起来,达两米多高。只见他将一丈多长的少林棍在地上一撑,纵身一跃,飞上桌台,放开手脚,时而腾挪闪躲、攻守进退、动静疾徐、虚实无形,招招刚柔相济、虎虎生威;时而踢、打、摔、拿、跌、击、劈、刺,无不精妙极致、恰到好处。耍罢尽兴而止,气入丹田,然后一跃而下,虎步踏地,安然如桩。我小时候,大伯经常跟我一边说道一边比画,让我好生激动。
那时候,时局不稳,匪患猖獗,各地盗抢争斗等事件时有发生,但高滩村因有我爷爷的威名在外和仗义保护,乡亲们过得比较安宁,几乎未受到什么侵扰。几乎每天都有全国各地逃难过来讨饭的,我爷爷总是有求必应,收留了大量乞讨人员。
一年夏天,有一个从萍乡乞讨过来的人,年纪很小,孤苦伶仃,头上长满癞痢,脓血直流,奇臭难闻。我爷爷看他可怜,急忙接入家里,每天帮他清洗疮疖,好生调理。
我爷爷将他取名王冬发,小名“冬发仔”,寓意为“到了冬天,癞痢好了,头发就生出来了”。结果,他头上一直寸草未生,人却高大威猛。我爷爷还让他识文断字,教授他武艺,将其带在自己身边,直至冬发仔娶妻生子。冬发仔能文能武,后来当过大队的大队长,大概在上世纪80年代,他带领全家回到萍乡老家去了。
听我爸爸说,“打土豪、分田地”时,当时有人提议要把我家划为“地主”成分,遭到了大部分村民的反对,最后被划为光荣的“贫农”阶级。
父亲有兄弟4个,我爸爸最小,到我出生时,爷爷奶奶都过世了,但我却从父辈人的嘴里,听到了多个版本的爷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