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青春之名

我家的新房子可以入住了,搬家工程正式开启。亲戚都来帮忙,表妹表示一定要跟着我。这个小心思显而易见——想来淘走点儿我的宝贝。她在我杂乱的房间里挑挑拣拣,寻宝一般拉起了一场青春之名的回忆。

“你居然有这么多同学录!”打开底层抽屉的表妹发出了惊叹。

从小学到高中,我经历了三次毕业,而同学录当之无愧是毕业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临近毕业的那一个月,大家都变得忙碌起来。除了考试之外,还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认真地填写一张堪比背景调查的个人简介,练习用花体字写下“勿忘我”三个字,苦思冥想出一个潇洒的签名。那些幼稚又好笑的寄语被郑重其事地写了下来,而写字的人早已跃入人海,到天南地北去了。

“姐,这件校服是你的吗?这么大!”表妹问道。我不禁笑道:“穿大号校服可是当时的流行趋势。衣袖得够长,能遮住手背,衣服要够宽,能塞进去两个人,拉链要拉到衣领顶端挡住下巴,那才叫酷。”

“现在你也穿不到了,扔了吧。”表妹有些嫌弃地说道。

“不扔,这可贵着呢!”我拒绝道,然后把校服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进压缩袋。

“校服能有多贵呀?”表妹不解地问道。

我笑而不语,三年的青春呢,无价之宝。

“哈哈,姐,原来你高中的时候也是‘杀马特造型呀!”看着我毕业照的表妹忍俊不禁。

看着照片上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我被拉回了久远的时光。

那节燥热的自习课上,风扇无法排解的暑气让人昏昏欲睡。终于等到下课,我买完冷饮回来,左拐看到了走廊上的那个少年。穿堂而来的风吹走了困意,他冲我笑了笑,我怦然的心脏像吱吱冒气的可乐。

晚自习快要结束了,她从书卷题海中朝我扔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放学等我”。出了教室,我们刚好遇到快要消失的晚霞。她勾着我的肩膀,讲了一个秘密,我回了她两个笑话,然后嬉嬉闹闹地一起回家。

青春里那些讨厌的部分,我好像都不记得了,以至于它的好在以后的岁月里被无限放大。

“那些同学再也没有见过吗?为什么现在不约出来玩呢?”表妹不理解地说道。

为什么呢?我问自己。

因为我有些害怕,怕他们被岁月改了容貌,为生活变了性情。我怕一切不似从前,更不知如何说一句妥帖的开场白来避免尴尬,而苍白的客套话配不上我的青春。我希望他们灿烂地活在我的青春里。

“你留了这么多书呀,你们高考过后没有把课本撕掉扔向天空吗?”看到我摇头,表妹撇了撇嘴,有点儿失望。

“小傻瓜,那些疯狂的毕业仪式只是影视剧里煽情的桥段罢了。”我说道。

事实上,我们甚至没有郑重地道别。只是在寻常的某一天,如同风筝悄然断了线,消失于蓝天。

这是一场不断相遇又不断挥别的旅行,我们在蝉鸣的夏夜无话不谈,而后在凛冽的寒风中渐行渐远,最后默默地祝愿彼此在今后的春去秋来里各自发光。

“你还要这些书吗?”表妹问道。我摇了摇头。

表妹有点惋惜,说:“可是听你这么说,这些书还挺珍贵的,不如留着。”

我指了指心口,说道:“都留在这里了。走,卖了这些书去看电影,这一次青春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