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呼唤(2)

故乡是有味道的。罐罐茶酽,米酒醇厚,瓜果逸甜,羊肉飘香,我贪婪地呼吸着故乡的空气,这清新的空气里面包裹的是:泥土的味道,新麦的味道,饭菜的味道。一杯酽茶,是祖父的味道;一壶老酒,是祖母的味道;一囤冒尖的小麦,是父亲的味道;一碗细长细长的手擀面,是母亲的味道。舌尖上的美味,品尝的是故乡生活中独有的味道。

故乡是有温度的。“动息汗珠流,无风可涤除”,酷暑时节,或者稠酒,或者凉粉,爽快极了。窑洞也是凉爽的,躺在土炕上,母亲总是叮嘱:盖上被子,小心着凉。“水声冰下咽,沙路雪中平”。天越是寒冷,这土炕越是暖和,来一杯罐罐茶,来一壶米酒,这身体是暖暖的。父亲说:把炕烧得烙烙的。我的心里面是暖暖的。

故乡是熟悉的,好像我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一样熟悉。每一座山,我都爬过,每一道水,我都涉过,我知道那个杏树的杏子好吃,我知道那个山坡上有大大的“奶瓜瓜”,我知道这沟里那里是苦水那里是甜水。

故乡也是陌生的,“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独在异乡为异客,他们不认识我是正常的。故乡的巨大变化,我也是差点认不出她了。久违了,我的故乡。

家常便饭其实就是我的满汉全席,故乡,就是我的诗和远方。几孔土窑洞,烟熏火燎的窑洞,黝黑黝黑的墙皮,沉淀的是烟熏火燎的生活,经历的是烟熏火燎的岁月,讲述的是烟熏火燎的故事

当我深情的目光一次次梳理养育我的村庄,我用心去画你:“我用情画一个俊俏可爱的你,用爱的心愿描绘最爱的你”。树木葱葱郁郁,围裹着村庄,村庄周围是千形万状的田地,打麦场上,雨后春笋般竖起来的大大小小的粮食垛……我隐隐约约地感到,这座纯朴的村庄该有多少的鲜为人知、感人肺腑的故事啊,我问村庄,村庄不说话,我问田野,田野不说话,我问长眠在地下的列祖列宗,列祖列宗也不说话。风从村庄吹过,一切都好像随风而逝,越飘越远……

一抹乡愁袭来,我把故乡从我的脑海里面拿将出来,摆在自己的面前,我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这神奇的画册,我仔细地欣赏着我的故乡。阳山是我的故乡,阳山是我的乳名,阳山是我精神的盐和肢体的骨,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我敏感的神经,甜水泉过来是堡子山,“狗拉壕”过来是“三个窑”,桃树湾下来是“土桥”,“窦尖山”下来是村庄,多年以后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她们的名字,如同故乡记得我的乳名一样。

画你,我的故乡,我沉醉着自己的沉醉,我快乐着自己的快乐,我痛苦着自己的痛苦。这是怎样的一幅画啊?我或者泼墨写意,或者工笔写真,或者激扬文字,或者把酒临风。沐浴在“鸟革翬飞”的艺术清流中,我把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心随波逐流地彻底流放,再流放。不为别的,只为远方散落一地珍珠般的音符。流放的疲惫的心驶进了故乡的港湾,我荡着秋千的心顿时觉得安全着陆了。

故乡的甜水泉,流着长长的相思的眼泪,吟着绵绵的伤感的情歌;故乡的土桥,尘封的桥面上有多少重重叠叠的脚印,我的脚印像印章一样深深地盖在这神奇的土地上;故乡的大山,是厚重的,是挺拔的,是美丽的,是温柔的,不管在任何的视频里,在任何照片里,我总是会一眼就认出她。这就是故乡的大山。

小时候,面对着大山,我总是扯长嗓子喊一声:阳山——大山在学着我的声音和我说话:阳山——山——山——余音袅袅,经久不息。长大了我才知道,这就是故乡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