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一块十余平米的闲地,刚搬来住时,闲地长满杂草,生长着几蔟小灌木,乱糟糟的没有章法。
我和妻子来自农村,对于土地,骨子里有一种本性的依恋,这一片近在咫尺的闲地让我眼痒,到物业问了几回,回复可以开垦种菜。于是乎,薅草拔树,挥镐刨地,托朋友从养鸡场弄来几袋干鸡粪掩在地里,将土深翻了几遍,然后平地起垄,用水浸润透了,墒情正好时,把青菜种子小心翼翼播撒在地里。
很快,湿润的黑土上显出一点点盈盈鹅黄,那是上海青的嫩芽。
要不要给这块地围上一圈藩篱呢?在乡下,菜地大都要围一圈藩篱,一是杜绝鸡或者狗祸害菜苗,二来防范手脚不干净的人。可小区没有鸡的影子,狗倒有几只,但让主人和狗绳限制了行动。菜地显然没有鸡狗之患,那就只剩邻居了。围还是不围?最终,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龌龊”站在了自己的道德制高点上,有了给菜地围上一圈藩篱的所谓理由。
藩篱是用大拇指粗细的竹竿扎成的。
我开车专门去了一趟远郊的批发市场,那里有给兰花豆搭架攀爬用的小竹竿。买回来一捆,又从土杂店里买来一些细铁丝,用去半天工夫,将一根根竹子深深地揳进土里,绕菜地一圈,一道齐腰高的藩篱将菜地和小区的道路隔成了两个世界。
青菜一天天长大,水灵灵的惹人喜爱。忽然多了一片生机勃勃的菜地,邻居们从藩篱外经过时的脚步不再像以前那样匆忙,有时会稀罕地看上几眼,或者干脆将手搭在藩篱上探过身子去触碰一下嫩嫩的青菜叶子,渐渐地,因为这片菜地,我和妻子与邻居熟络起来。搭讪从青菜开始,慢慢延伸,再一点点深入,最后聊到了孩子和家庭等话题。
我和妻子时常隔着藩篱将一把新鲜青菜递向邻居,有的邻居会客气地婉拒,有的则惊喜着接过去。一把青菜拉近了我家和邻居们的距离。有时候,妻子会刻意多薅一些青菜出来,叫上在楼下散步的邻居们围在一起择菜,你一句,我一句,其乐融融的情景和谐又美好。
暑假里,我们一家要出趟远门,来回得十几天。将菜地托付给谁暂管成了一道难题,让朋友开车来给菜地浇一趟水的花费,基本能抵上一畦青菜的价值,根本无法开口。把钥匙交给邻居吧,等于把自己的家交给了邻居。我和妻子似乎都没有那份自信。出门前,妻子在菜地里待了一会儿,我能猜到她的心思,没人看护的菜地会不会少一些青菜呢?没人料理的菜地会不会枯黄一片呢?一切不得而知,由它去吧。
如期返程。一进门,妻子丢下行囊跑向窗户看那片菜地,令人意外的是,地里的青菜水灵依旧,一棵没少,菜畦还湿漉漉的,垄上的草也被人拔得干干净净。
一定是有热心肠的邻居发现了我和妻子不在家,悄悄帮我俩给菜地浇了水,还捎带着顺手给青菜除了草。眼前情形,让我和妻子一阵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