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变小了,好像小羊的呼吸。零星的雪花飘着飘着,觉得害羞,干脆留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一直没有落下。积雪厚厚的,最上层的蓬松柔软,用手掌轻轻一按就陷了下去。杨树林里一片洁白,寂静无声。
我高高地举起斧头,朝着一个树桩用力地劈下去,没想到斧头吃进树桩却很难拔出来。我使劲提着斧柄,树桩却紧紧地夹住斧头,发出“吱呀吱呀”的摩擦声。父亲微笑着蹲下,手执钢锯,瞄准一个斜面,快速地来回锯着,树桩下面的木屑逐渐堆积在积雪上面。锯到一半的时候,父亲抽离钢锯,站直身子,要我再用斧头试试。这次我很快劈了一堆木柴,几乎一样长短,父亲放下钢锯,将木柴整整齐齐地捆绑起来。
我看着剩下的一半树桩,对父亲说,我们忘记带尖镐了,其实可以从土里刨出整个树桩,带回家烤火比木柴耐用。父亲没说话,正了正头上的帽子,仿佛在等待什么。不一会儿,两只喜鹊飞过来,站在附近的一棵柳树上,“喳喳”地叫着。
父亲说:“人们放倒了这些树,可是留下的树桩仍然活着。现在是冬天,你看不出来,等春天一来,它们一定会发芽,慢慢长成小树苗……”
两只喜鹊在树上观察了我们一会儿,然后放心地飞走了。
父亲背着木柴走在前面,我一手提着斧头,另一只手提着钢锯,边走边望着无边无际的雪野和既分散又相连的村庄。灰白色的天空正在酝酿着另一场雪,天地万物都那么镇定安详,远山也被积雪覆盖着,曲折连绵,仿佛一长卷刚刚完成的雪山图。
三、
积雪不但没有融化,还上了冻。父亲突发奇想,打算给我们制作一个滑雪板。我和弟弟们围着父亲,看他“叮叮梆梆”地忙碌着,时不时地帮上一把。
可惜,滑雪板做好的那一天,积雪开始融化,道路出现泥巴,越是安静的雪野融化得越快,已经露出枯黄的野草和野草下面毛茸茸的绿色。我和两个弟弟无奈地望了望天上的太阳,抱着滑雪板正要回家,父亲说不如到杨树林里看看,那里积雪最厚,也许能够滑上一小段。
杨树林果然给了我们惊喜,这里的积雪不但厚,而且硬。我小心翼翼地放下滑雪板,两只脚却犹豫着不敢放到上面。是啊,谁教我们滑雪呢?因为连父亲也没有滑过雪,我们只是在画册上、电影里见过人家滑雪。父亲瞅了瞅几个孩子,然后第一个站上滑雪板,摆动着身子像企鹅那样滑起来,好在滑雪板真的带着他朝前滑动,速度也在逐渐加快……我第二个站上滑雪板,也像企鹅那样摆动着身子,我的体重比父亲的轻,即使初次滑雪也比他轻盈灵活。我越滑胆量越大,动作也越来越自如,没想到一不小心碰到一个树桩,一下子摔进雪窝里。弟弟们知道我一点事儿也没有,只管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假装气呼呼地拍打着身上的雪沫,任凭两个弟弟去争谁该第三个去练习滑雪。
屋顶上的积雪融化得像下雨似的,雪水沿着屋檐“滴滴答答”地流淌着,每一条土路都泥泞难行。我和弟弟们只好待在室内,哪里也不能去,滑雪板用了一回就像曾经的书包那样被搁置起来。弟弟叹了一口气,取下书包开始做作业。我也找到书包,想了想,开始写老师布置的作文,不知不觉写好了,还打算写第二篇,因为假期里可写的事情太多,藏在心里的话像雪水一样流淌着。父亲和母亲继续忙忙碌碌,闲下来的时候就围着火炉,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做作业、读厚厚的书。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在等待第二场瑞雪,春天也一天接一天临近,大家比赛着完成最后该做的事情,都想心无烦恼、幸福快乐地过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