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讯
年末岁尾,大寒时节下了一场雪,大地立时进入了“万里雪飘,千里冰封”。然而,天气一旦放晴,气温马上就从零下升到了零上。接着,就是三度、五度、十几度,一路攀升。凌冽的风儿不再像刀子一样割人,它变得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有点儿温和、有点儿酥痒——这便是最早的春讯!
在时间上呢,人们明显感到白天延长了许多。再不似先前,早上七点了天空还昏暗着,晚上五点来钟天就黑暗了下来。现在早上六点来钟窗外已经大亮了,晚上六七点了室外仍然亮堂。其实,昼夜长短的变化早在“冬至”时就已经开始了:“过了冬至长一绳子”!
“天街小雨润如酥”。空气稍一变暖,正在工作的雪们,马上就把未竟的事业,草草地交给了雨。这雨就是幼时的春雨,只不过她的脚步很轻、很轻。一如初次见到生人的小女孩儿,总是躲在母亲的身后,稍一露面就躲回去了。
出门看了,先前院子里、路道上,东一块儿西一片儿的“滴水成冰”,已经化作了小水坑儿;来到门前的老堰潭看了,冰封的水面一如打破的一面镜子——中间是个大窟窿,四周也是豁豁牙牙的。大窟窿中,一群鹅鸭游得那么欢实。时而扇动翅膀“嘎嘎”叫几声,时而潜入水下;在埂上的麻骨石上轻轻踢一脚,铁蛋子般的石头,竟如“芝麻酥”一般,“突噜”剥下一层脆皮来!
转身回走,路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而且,他们再也不包头裹脑,缩手缩脚。一个个摘去了厚厚的围脖、手套,剥去了笨重的棉袄、棉裤,换上了轻便洒脱的春装。既使上身有件棉衣,也是解扣开怀,甚至只是象征性地披挂着。爱美的女生,则是急不可耐地脱下了保暖的打底裤,穿上了闪光丝袜,穿上了俏艳的裙子。
万物生长依靠的太阳,虽然还是昏黄不清,几乎没有啥热度,但屋顶的厚雪,却悄悄地缩减了下去。前后的房檐已经挂上了水帘,雪水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坠下。以致于墙基石外,现出一道浅浅的小坑儿。房屋近处的地面也变成了满头大汗的脸,左一道右一道的!
猛一抬头就会发现,几只鸟儿正像刚刚散学的小学童,炸锅一样吵闹个不停。它们飞跃得是那般的轻巧和欢快,再也不担心在雪地里觅食,被支了木棒、牵了绳子的筛子罩了去!
“四九五九沿河看柳。”周围的树木看似依然光秃秃没啥变化,但仔细看了,杨柳干枯的树身和枝杈,已经由灰白化为青黄,全身上下都已充满了“血气”。根根僵硬的枝条,已经像蘸了小磨香油般,柔软、油润起来。再凝目细瞧,那柔和的枝条上竟生出些许的“粉刺”。两三天的工夫,那“粉刺”就如同湿了水的小鞭子上,均匀有致地沾上的颗颗谷粒,像“结绳记事”似的,记录着春的脚步……
悄悄地,春天来了!
春雨
“二十四节气”第一个是“立春”,“立春”过后便是“雨水”了。不过,多数时候她在春节前就悄悄光顾了。那份浅浅的湿意却如同她那浅浅的笑,总是令人惊喜连连,叫人频频探看的。
她先是在人们夜晚“春眠不觉晓”之时,悄悄地来到人们的院落,轻轻地对各家各户的小院,和走出村外的小路,星星点点地洒下少许的水滴:早起的人们先是清新扑面、惊喜不已,接着便释然开怀起来!
其后,她便随便地、轻车熟路地,时常飘临人们的窗外。“沙,沙,沙”“滴嗒,滴嗒”。许是刚刚钻入温暖的被窝,许是夜半醒来,忽然就听到窗外有绵绵密密的细雨之声。用心听了,像是少女在轻抚琴弦,又像蚕宝宝在咬食嫩叶,天籁之音般隐隐约约,如箫似笛,如诉如泣。随了窗外树叶飒飒,婆娑影动,唐诗宋词的音韵便随即鸣于耳畔,一如儿时母亲低唱的一曲幽幽的催眠曲。使每个人白日的一切烦扰和夜晚的各样失眠,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睡得酣畅淋漓!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早晨起来,细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一夜间,大街小巷便开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朵。有黑的、紫的,绿的、红的,有深有浅,有大有小,随了人潮弄得一街街、一巷巷和各条马路上都有花朵飘动。
春雨贵似油。细雨朦胧实在是温润可人——这时候人们手中的雨具,只不过是一种装扮而已。不大一会儿,匆匆忙忙的行人便收起雨具,放慢了脚步——许多人会感到天上飘落的不是雨水,而是馨香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