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优秀也会有人对你不屑一顾,你再不堪也会有人把你视若生命。
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幅漫画,有两行旁白:心存一个闲梦,其余随了秋风。我把这句话告诉一位经常失眠的朋友,她叹道,漫画家想得开,也许从不失眠,真是个有福的人。
不失眠就是有福,按照这个标准,张学良福分不浅。因为他不仅不失眠,而且很能睡。在回答医学栏目主笔林德和提问时,他说:“我长寿是因为我能睡。从晚上十点睡到转天十一点,中午再睡两个小时。”这么长时间的睡眠,一般人很难做到,难怪有人称他为“睡仙”。我想,张将军修炼成睡仙,也许是被软禁之后的事。他统率千军万马时,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睡觉。身处逆境,照样安然入睡,张学良的确是一个有个性的人。
在我的微信朋友圈里,很多人没有这种本事。他们经常半夜三更发些抓狂和哭脸的表情,因为她们睁着眼睛犯困,闭上眼睛又睡不着,受尽煎熬。对他们来说,失眠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她们的容颜会在失眠中受到摧残。他们之所以失眠,或许因为心思细密,活得精致。至于他们为什么把失眠的消息公之于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男人失眠时不发朋友圈,只是不动声色地吃药。毫无疑问,吃药不是对付失眠的最好办法,因为药物会对肝脏造成一定的伤害。人们利用药物治病,有点像战争中的毙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治愈一种疾病的同时,也为另一种疾病的产生埋下了祸根。因为药物进入血液后,该去的地方去,不该去的地方也去,去了它该去的地方,作用当然是建设性的,但去了它不该去的地方,作用就是破坏性的。
当然,与心灵有关的药物除外。文殊菩萨问:“何物是药?”善财童子回:“世间无一物不是药。”良知是药,博爱是药,谦逊是药,随缘是药,从容不迫是药,淡泊宁静是药,敬畏天地是药,与人为善是药,这些药无一不治失眠,而且没有任何毒副作用。
有的人爱运动、喝牛奶、用热水泡脚,认为这是治疗失眠的健康方式。但这些方法并非对每个人都起作用,即使对同一个人,也并非天天起作用。一位老中医治疗失眠的秘方是:腹中不存食,心中不存事。方法很简单,只要把内心打扫干净,不存任何杂念就可以了。孔子的中庸,老子的无为,庄子的逍遥,墨子的非攻,还有郑板桥的难得糊涂,都可以帮助我们安然入睡。领悟了先哲的思想,欲望就少了,争竞就少了,得失就少了,悲喜就少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当你像范仲淹那样看破万丈红尘,成为一个心如止水的人,还有什么妨碍你安然入睡呢?
熙来攘往的人群中,西装革履却有斑斑汗渍的人,比衣着普通却干干净净的人容易失眠;着高跟鞋、穿金戴银的人,比着素颜、穿拖鞋的人容易失眠;赶飞机、只坐头等舱的人,比挤地铁、乘公交车的人容易失眠;满脑袋生意经、梦想一夜暴富的人,比996、幼儿园接孩子的人容易失眠;排队加塞儿、办事必找关系的人,比处处谦让、女士优先的人容易失眠;在微信朋友圈总是疯狂集赞的人,比偶尔露面的人容易失眠。不失眠的人,都是容易获得幸福的人。
日子过得讲究,做事过于刻意,也往往诱发失眠。比如:吃不为充饥的饭,喝不为解渴的茶,穿不为保暖的衣裳;上下楼乘电梯,却在周末全副武装去爬山;出门就乘车,再近的距离也懒得走,却动不动在跑步机上原地不动跑几公里。这种人心思重,对世俗的烦恼缺乏免疫力。倒是那些呼朋引伴的人,倒头便睡。红尘中人,活得糙一点,反而容易有福。
谁不想成为一个有福的人呢?南怀瑾说,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大度看世界;技在手,能在身,思在脑,从容过生活。如果能有这样的境界,那么毫无疑问,你是一个有福的人,失眠这种事与你无关。莎士比亚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写过这样一句话:“我们叫玫瑰的这种花,要是换个名字,它同样芬芳。”你所改变的只是为人处世的方式,人性和良知依然像玫瑰一样芬芳。由于这种改变,失眠不再来,你成了一个有福的人。
有福的人什么样?用沙叶新的诗来表述:纵然被欺骗一千次,一万次/我也相信/总有一朵花是香的/总有一滴血是暖的/总有一种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