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一层纸(2)

镇中心医院离不大点儿村有二十里地,甄老汉骑着车赶到医院时差点疼晕过去。大夫给他检查之后说道:“你这是膀胱结石,先用药,观察一宿,明天拍片,没问题就直接把手术做了。”最后大夫叮嘱他多喝水,安排他去了病房。

挂上点滴后,肚子疼得不那么厉害了。甄老汉躺在病床上,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猛地一拍大腿:坏了!自己修炕的时候留了一手,要是不解决,会出事的!

好不容易输完液,已经半夜时分了,他骑着摩托车急匆匆赶回家拿了点东西,一溜小跑去了聂寡妇家。

聂寡妇家四周都是庄稼地和菜地。甄老汉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侧耳倾听一会儿,听到屋子里传来聂寡妇细微的鼾声,这才放下心来。他找了个梯子,轻手轻脚地爬上屋顶,从兜里掏出一团麻,用打火机点着,顺着烟筒扔了进去。烟筒底部有什么被点燃了,只听一声闷响,火光伴随着一股黑烟冒了出来。

甄老汉心头一松,却不小心踩碎了一块房瓦,伴随着“喀嚓”声,聂寡妇被惊醒了,大喝道:“谁?!”甄老汉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走梯子了,纵身跳下了房顶,却“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聂寡妇一手打着电筒,一手拎着菜刀,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大声骂道:“别以为我是寡妇就好欺负,想跑这儿占便宜,真是瞎了你的狗眼!”骂着骂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觉得眼前的人影眼熟,便用电筒猛地一照,才发现是甄老汉。

聂寡妇惊讶极了,愣了半晌才开了口,声音都变温柔了:“甄……甄哥,你怎么来了?不是去医院了吗?”

甄老汉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实话实说吧,我修炕的时候留了一手,在烟筒根下放了一张报纸,中间抠了个小洞,这样一来,炕烧个一两次没问题,但时间久了肯定不好烧,你还得找我不是?谁知道突然犯病了,医生说是膀胱结石,我寻思等做完手术回来,万一把你熏出个好歹就完了,于是连夜赶回来……”

聂寡妇板着脸说道:“听说以前给人打炕,如果东家招待不周,师傅才会在烟筒根上糊报纸,等东家好酒好菜地再请一次。可我大鱼大肉都炖在锅里了,还和我玩儿这招,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正在这时,四周灯火通明,好多人嘴里喊着捉贼,吵吵嚷嚷地围了上来。

甄老汉顿时汗如雨下,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聂寡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听到动静,在微信群里喊大家来捉贼,你要不说为啥用报纸封烟筒,我就和大伙儿说你耍流氓,看你以后怎么做人!”

甄老汉被逼得走投无路,两眼一闭大声说道:“我稀罕你,封你的烟筒就是想让你再找我,这样就能多见你一回!”

他一紧张,动静弄大了,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伙儿顿时大笑起来:“老东西,早这么痛快,何苦俩人耽误这么多年呀,害得大伙儿三更半夜起来,陪你俩瞎折腾!”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甄老汉索性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四处作着揖,说:“只要大妹子同意,月末就请大家喝喜酒!”

聂寡妇跺了跺脚,貌似无奈地说:“反正也说不清了,我不同意的话,以后还怎么做人!你快点回医院吧,等病好了再说。”

甄老汉擦了擦汗,傻笑着骑上摩托车又回了医院。结果到了天亮,他小便时排出了几颗细小的石头,一检查,结石没了——从聂寡妇的屋顶跳下来的时候震碎了!

半个月后,甄老汉和聂寡妇去民政局扯了证,摆了酒席请全村老少大吃一顿。夜深人静时,一对老新人躺在炕上聊天。聂寡妇轻轻捶了甄老汉一拳:“老东西,可真有你的,烧张报纸换了个老婆。”

甄老汉“嘿嘿”笑着:“我盘了半辈子炕,还能看不出来你的炕根本就没毛病?你找我来修炕,就等于自己拦了一张纸,就差我烧把火了!”

灯灭了,农家的小火炕热得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