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谶言(3)

凌晨4点,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吵醒。我轻轻转到那面墙边,看见一个人背对着我,正在用毛笔蘸着红色的液体在墙上写着什么。那个背影化成灰我也认识,是汪晴。我高兴极了,他并没有失踪,那死亡谶言是骗人的!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故意扮作贾铭的声音“嘿嘿”笑了。汪晴的手停住了,整个人颤抖着,好半天都不敢回头。我闷着嗓子,模仿着贾铭的声音说:“汪晴,你怎么才来啊?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我可是接到殷大少的秘密指令,特意来这里等你的。”

“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带你走啊!殷大少在下面呆的时间长了,想找个新人做伴了。”我有心戏弄他。

荒凉空寂的凶宅中,冷飕飕的穿堂风把我故意模仿的声音拉得格外诡异,仿佛真的是从地下传出来的一样。

“不,不可能,这个传说是假的,你骗我!而且,你不是已经疯了,被关在精神病院里了吗?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贾铭求求你,放过我吧。”

“哼,你回过头来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我看着汪晴浑身颤抖,慢慢地转过身子。当他看到我的脸时,大叫一声,扔下手中的笔,立刻夺路狂奔,任我怎么叫都挡不住他的脚步。

我脱下头套,那是我傍晚在殷家大宅里某个角落搜出来的人脸头套,看上去和贾铭的脸颇有几分神似。只是,舌头伸了出来,嘴角还渗出鲜艳的血滴,是一张颇为狰狞的鬼脸,不知是谁丢在殷家大宅的。

我看见一个东西从汪晴身上掉下来,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笔记本。看看追汪晴无望了,我又回到殷家大屋。在手电筒的光中,我打开笔记本,一页页翻下去,我终于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

大学毕业后,家境贫寒的汪晴好不容易考上公务员,分配到这座城市。他想出人头地,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闯出一片天地。刚巧他工作的地方志办公室接待了侨居国外的殷家子孙。

当年他们被仇家投书上门,毒杀门房。仇家背景极大,而且心狠手辣,于是殷大少带着全家弃家连夜遁逃到国外,这些年一直在海外开枝散叶,经营生意。但是,殷大少一直念念不忘他亲手建起来的殷家大宅,直到临终都嘱咐下人一定要回去看看老房子。现在,殷家第四代终于回来了,这次回来,除了想看看老宅,顺便想看看能不能做些投资。

辉城市政府对殷家后人的回归非常重视,这座北方小城并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到外来投资者的硬件和软件。市政府为了留住殷家后人的投资,开出了非常诱人的奖励条件。当汪晴看到文件时,—下子就动了心。

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留住殷家后人的投资,汪晴想出了这个所谓的死亡谶言的点子,想借此炒红殷家大屋,让它变成一个特色旅游项目,借此留下殷家的投资。

于是,他打电话请我们三个人来到辉城。为了效果逼真,他隐瞒了这些想法,只是从我们踏入殷家大屋的那一刻起,就有摄像头在偷拍一切。他准备以后利用这些视频,通过网络和新闻炒作造势,用我们一行真正的恐怖经历来吸引眼球。

他自己花钱做了乳白色的有机玻璃墙,用鸡血在上面写下了死亡谶言。他甚至在我们的手机上做了手脚,只要在辉城我们拨打110,就会自动转到他的同事那儿去。当然,那几个警察也是假扮的。贾铭窗台上的绳子,绳子上的人头道具,也是他的所为。而我在殷家大宅发现的人头头套就是他用来吓疯贾铭的道具。

当我读完这些,愤怒地在山坡上找到汪晴时,他却已经疯疯癫癫了。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吓疯贾铭,心中有愧吧。当我戴着那个被他当作道具吓疯贾铭的头套,突然出现在空寂的殷家大宅里,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幻境里,而我到底是人是鬼了。从贾铭疯掉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中就已经种下了恐怖的种子,最后,他的心鬼吓疯了他。

我把他接回了家乡,送进了精神病医院,和贾铭住在一起。看到他们仿佛3岁的孩童一般在一起开心地玩耍时,我心中沉甸甸的。

我又想起了日记里最后几页上面的内容:

“也许,贾铭是因为我的过失而发疯了,可是,难道这不是他们应得的报应吗?一直以来,因为我穷,他们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他,还有程贤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一个有权有钱的老爸吗……”

原来,我心目中最铁的死党,早就同床异梦。我回想起从中学到现在,那些美好的回忆中,似乎总少不了贾铭对汪晴的冷嘲热讽,有时是为了一双穿了一学期都没换过的破球鞋,有时是他施舍般给汪晴的进口巧克力。还有程贤对汪晴的态度,在我们眼里只是一个玩笑,也许有时稍稍开过了头而已,可是,却从未想过被开玩笑的汪晴的感受。

日记最后提及,这次汪晴考公务员时,曾经找过贾铭,希望他老爸给帮帮忙分个好单位。可是贾铭却貌似开玩笑般提出了一个非常过分的要求──让汪晴让出交往了4年的女朋友,那也是他大学时代追过的女神。

我不知道最后汪晴答应了没有,他的工作又是怎么得来的,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望着眼前两个手拉手互相傻笑的好朋友,心道,也许现在这样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