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多亚路上的表兄弟(3)

“这个黄不是在这里吗?”汪秋鸣指着黄春国。马探长手一挥:“把汪和他的表弟统统带回去。”

马探长把汪秋鸣和黄春国关在了一起,说汪秋鸣有包庇他之嫌,所以两人一同拘留三天。他警告汪秋鸣,如果以后还敢这样营私舞弊,他就不要当巡捕了。阿珍得到消息,跟着汪祥到巡捕房,急得向马探长求情,说这事不能让银行知道,要是那边知道了,黄春国这个“金饭碗”就不保了。马探长不解地望着阿珍,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你儿子是由黄春国牵涉进来的,你怕黄饭碗不保,你这个妈妈,难道就不担心你儿子的饭碗也不保吗?”

这话把阿珍给问住了,支吾了半天说:“我是求你放过黄春国……”

“犯错的是黄,你的话提醒了我,我可以少关汪秋鸣两天,把他的两天给黄,黄要关五天。”马探长说完哈哈大笑,阿珍急忙叫起来:“探长大人,不可不可。”

“探长,念他是个初犯,是不是可以用其他方法解决。”汪祥毕竟是在场面上混的人,遇事要比阿珍冷静。马探长点头:“你说的是罚钱,那可不是小钱啊。”

“你说个数,我们不还价。”阿珍听说钱可以解决,急忙破涕为笑,马探长伸出两个手指,汪祥忍痛点头。

黄春国闯的祸,汪秋鸣受了牵连,汪祥出钱摆平了事。按理说,黄春国应当吸取教训才是。可是黄春国的父母听说了此事,特意从浦东赶到了汪家,指责他们,怎么他们一个好好的儿子,在浦东一点事情也没有,到了你们这里才多少天啊,差点弄进去坐班房了。汪祥真是有苦说不出,出了钱讨不得半点好还要受气。汪秋鸣心里正窝着火,听见舅舅的话,火了:“你们就这样黑白不明是非不分是不是?你们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们,那就等着给黄春国收尸吧。”

汪秋鸣的话音未落,黄春国父亲脱下脚上的一只鞋,扔在他的额头上。汪秋鸣捂着被砸痛的头,给阿珍赶了出去。

“你们别以为秋鸣说的是气话,他是给你们提个醒。黄春国,你也应该从这件事情上反思,找自己问题,以后再犯同样的错,没有人来帮你交罚金了。”汪祥说完气呼呼回了房间。黄春国的父母骂了他几声,问他为什么要做这样不要脸的事情。黄春国说上海到处都是漂亮女人,他现在正是青春好年华,人家早就娶妻生子了,他找找女人怎么了?阿珍听了若有所思:“这点是我们长辈的不对,你是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了。”

“我怎么不想给儿子娶老婆呢,可我们的家境你们是知道的……阿珍,这件事情还得靠你。”黄春国妈把皮球踢给阿珍。话题一下转到了给黄春国找老婆上。阿珍一副大包大揽模样:“这事我会上心的。”

没出一星期,她还真给黄春国找了个对象,叫三妹。

四、

三妹家在十六铺,是个穷苦人家。父亲是个拉人力车的,母亲给人家洗洗衣服缝缝补补。黄春国先前还不满意,阿珍说,你这样的条件,能找个姑娘肯嫁给你已是烧高香了。黄春国没办法,和三妹开始交往。

有了女朋友开销就大了,黄春国掌握了姑妈的性格,没钱了就时不时向阿珍讨要。阿珍也有烦的时候,要他节约一点,还要留着钱成家立业。黄春国嘴也是甜的,说姑妈就是妈,你现在把我当儿子,我以后给你养老送终。忽悠得阿珍心里开花,钱拿得更快了。

黄春国和三妹定在年底订婚,三妹家要黄春国把浦东棚户屋好好修葺一下。黄春国不以为然,说他结婚就结在爱多亚路上的阿珍家里。看三妹不解,黄春国说:“他家有的是钱啊,不花白不花。”三妹生气:“你姑妈家姓汪,房子是留给她儿子的。你凭什么把她家当婚房?”黄春国笑三妹傻,说一个人有钱不是看他赚多少钱,要看的是他没钱还能不能享受有钱的乐趣。三妹回家对父母说,这个订婚我要取消。本想黄春国捧的是“金饭碗”,听了他说的那番话,可见这人根本不是想着如何好好工作挣钱,而是把心思全花在如何盘算别人的财产上,算计的还是他的亲姑妈,不知感恩不懂报答,这样的人太可怕了,绝不能和他过一辈子。

黄春国怎么也没想到三妹家会回绝了订婚。他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再次把这一切归结于一个穷字。可他一没家底二没本事,到哪里去搞钱啊?转而一想,自己在银行,要想弄几个钱,还是有办法的。

1925年底的一天,上海特别冷。黄春国却在冒汗,他苦等多日的时机出现了。刚才陈经理让他和小何一同去外滩的中国银行提取二万五千元。一路上,他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在想如何一人独吞这钱。出门来没走几步,黄春国故意走得一瘸一拐。小何问黄春国怎么了,黄春国装出一副苦脸,说昨天不小心把脚扭伤了。快到中国银行门口时,黄春国“哎呀”一声,说他还有封信要去邮局寄,先去银行把钱领了再顺道弯到邮局去寄信。小何疑惑,带着那么多钱去邮局寄信不危险吗?黄春国假装灵机一动:“要不你去帮我把信寄了,我先去银行办手续,你寄好信回来,我差不多也领到钱了,我俩一起回去。”小何于是独自去邮局,黄春国返身进了银行。当小何来到银行,听职员说黄春国已经把二万五千元提走了,心知不妙,急忙赶回宁波路银行,陈经理立刻报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