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春国卷款逃跑案件成了上海滩的爆炸新闻。一个星期过去了,黄春国下落不明。巡捕房一边发出悬赏令,一边找到保人汪祥,把他的钟表店和家全部都贴上封条。一家人被赶了出来。汪秋鸣也受案件牵连,被巡捕房开除了。
汪祥一气之气回了宁波老家。阿珍还想跑到浦东黄家去躲避几天,被黄春国父母骂了出来,说他的儿子走到今天都是她这个姑妈给害的。汪秋鸣从巡捕房回来,看见了在弄堂口蜷缩一团的阿珍。平时霸道的母亲,这时像个孩子见到救星般向儿子伸出手,“黄春国这个挨千刀的,他害我们,害我们一家……”
汪秋鸣轻轻拍打着妈妈,什么也没说。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抓住黄春国,给他们家讨回一个公道,把罪人绳之以法。
五、
上海的弄堂口都有个坊廊,大门是拱形,门楣上刻有诸如“平安里”“志成坊”这类的名称,顶盖像是个骑楼却没有阁楼。阿珍和汪秋鸣有家难回,只得在钟表店旁边的坊廊下搭了一个铺。
时值初冬,阿珍着凉了,发烧咳嗽却没钱去医院。弄堂里的老邻居同情这对母子,凑了些钱让汪秋鸣送母亲去诊所。医生诊断阿珍得了急性肺炎。医药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汪秋鸣这时才体会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之苦。阿珍不想治了。汪秋鸣说:“我是你儿子,你生病了我总要管的。钱我去想办法。”汪祥这么些年在上海,还是有些朋友的,有人听说他家的事避开了他们,有人叹息一声拿出些钱给了汪秋鸣,医药费算是解决了。汪秋鸣找了一份商店跑街的活,总算有了收入,租了间房让母亲安顿下来。
汪秋鸣虽然有了工作,可他心里还惦记着要找到黄春国,追回那笔被盗取的钱,不然,他汪家作保抵扣的铺子就回不来了。半年过去了,那天汪秋鸣在跑街时,一个女人迎面而来,擦肩而过之际,汪秋鸣认出了她,是上次打黄春国的披发女!汪秋鸣紧随几步,跟在她身后,只听得有人和她打招呼,问她最近是不是找了个有钱的主。披发女答,什么有钱的主,最多也是个一个穷鬼变有钱罢了,上回没钱来找我,还给姐妹们打了一顿。凭着巡捕的职业敏感性,汪秋鸣悄悄跟踪了这个女人,确认了住所。
再说黄春国拿到钱之后,就找了妓女。这个披发女是黄春国先前看中的,自黄春国取了不义之财,就在她那儿住下了。他盘算着警察想不到他会躲在窑子里,等风声一过他就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去做生意开个店。
汪秋鸣在弄堂口拦住披发女时,这女人先是一愣。汪秋鸣说:“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黄春国那个当巡捕的表兄。”披发女哆嗦了下,赶紧说:“我交代,我把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汪秋鸣把披发女带到了巡捕房。
当马探长把黄春国从被窝里拎起来时,黄春国看到身后的汪秋鸣,叫着:“你小子害我,带人来抓我。”
“你搞搞清楚,是你害了我们全家,你还倒打一耙。我揍死你……”汪秋鸣冲上来对着黄春国一顿拳头,黄春国大叫:“巡捕打人,巡捕打人了……”
马探长对黄春国说:“拜你所赐,他现在不是巡捕了,他是一平民老百姓,你们打架我们不管。”
马探长示意巡捕退出,让汪秋鸣把心中怨恨尽情发泄出来。汪秋鸣打到最后哭了:“为什么啊?我们家这样对你,你不知报答也就算了,还要害我们,害我们一家遭受如此灾难。”
汪秋鸣回到出租房,想把这个事情告诉妈妈。不想汪祥坐在阿珍的床沿边。阿珍的脸上已经盖上了白布。阿珍终因肺炎感染严重没留住性命。汪秋鸣突然感到,阿珍也许不想看到儿子抓了她的宝贝侄子,便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他们,也许这是她作为母亲和姑妈最后能做的事了。
黄春国花了一小部分钱,大多数钱还是被追回来了。汪记钟表店被启封,虽然也被罚了不少钱,不过又恢复了先前的生意。马探长对汪秋鸣说:“尽管你抓住了黄,可是我还是不能让你再回巡捕房了。”汪秋鸣表示他没有回巡捕房打算。汪祥经过这一劫老了许多,汪秋鸣准备接手父亲的钟表店,以后,他只想靠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