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了。孟世尚与那位商人继续商谈,最后生意谈成了。送走那位商人后,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了一天一夜,孟世尚才醒。从那天开始,他便经常走南闯北,去外地售卖他的作坊制作出来的墨锭;而一有空闲,他便待在作坊里,与制作墨锭的师傅们一道,反复琢磨怎样才能制作出更好的墨来……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十年的期限终于就要到了。这天,姜上秋在自己的家中画好了一幅画,刚准备歇息一番,孟世尚忽然来了。
闲聊了一会儿后,孟世尚转了话题:“姜先生,您还记得我与何大磐赌墨的那桩事情吗?眼看十年的期限就要到了——今年三月初二那天,还得请您主持个公道啊!”
姜上秋愣了一下,然后一拍自己的后脑勺:“孟老板,我早就忘了此事,如果你不提起,我根本就想不起来了呢!孟老板,何家的作坊不是早在三年前,就被何大磐卖给你了吗?既然‘何记墨坊不复存在了,你为何还要提起当年的赌墨之约?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年我非常替你着急,连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呢!当年我劝说过你不要赌墨,不料你执意要赌,如今看来,你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原来,近十年来,孟世尚殚精竭虑,用尽心思提高“孟记墨坊”的制墨技艺,墨终于越制越好,生意也越做越红火,每年都能赚到大笔的银子。而何大磐因为目空一切、骄横跋扈,对他的作坊疏于管理,生意很快就每况愈下,更要命的是,何大磐后来竟然迷上了赌钱,经常输掉大量的银子。三年前,他输得倾家荡产,不得不把“何记墨坊”卖给了孟世尚。再后来,何大磐不得不领着一家人,搬到乡下老家杨柳村,艰难度日去了。
姜上秋的话音刚落,孟世尚一脸认真道:“姜先生,谢谢您当初的好意!不过,如果当初我不应下何大磐的赌墨之约,而选择逃避的话,将会一败涂地……如今,’何记墨坊虽然早已不复存在,但愿赌服输,那个赌墨之约仍需要有个了结!我听说这三年来,何大磐领着他一家人,耕种着十多亩田地过活,并改掉了赌钱的毛病……再说,何家制墨的手艺确实高超,如果在何大磐的手里失传了,那就太可惜了……”
望着孟世尚一脸认真的神态,姜上秋不由得频频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啊!”
转眼到了三月初二,孟世尚与姜上秋乘坐一辆马车,赶到了杨柳村。何大磐见孟世尚来到了他的面前,不禁一阵尴尬,当他听说孟世尚与姜上秋前来是为了了结十年前的那个赌约时,说道:“孟老板,我早已倾家荡产,如果我输了,哪有银子付给你?”孟世尚却说:“何老板,你不必担心,这个赌,我必输无疑!当年,‘何记墨坊作为一家百年老字号,制墨的技艺可谓炉火纯青,而当年的’孟记墨坊开张才不过十多年,所制作的墨自然要逊色些,所以这个赌你赢定了!姜先生作为用墨的行家里手,其实早在十年前,就知道这个赌约的结果了!”
见姜上秋点了点头,何大磐吃惊道:“孟老板,既然你知道自己必输无疑,当初你为何愿意赌墨呢?”孟世尚意味深长地说:“何老板,当初你当众欺辱我,如果我不应赌,而是承认我作坊的墨比你作坊的墨差,或者选择逃避,那么你必然会继续贬低我的作坊,如此一来,我的墨锭还卖得出去吗?我在这一行当里还能有立足之地吗?因此,我便应了赌,并想出了那个赌墨的方法,让赌墨之约推迟到了十年之后。在这宝贵的十年时间里,我的作坊的制墨技艺越来越高,终于能够制作出非常好的墨,生意也变得红火……当年我全部的家当也不过五千两银子,而如今,即便输给你一万两银子,我也拿得出了!”
说着,孟世尚从马车上搬下来一只木箱,并拿出了一把钥匙。姜上秋也拿出了一把钥匙。何大磐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进屋子,拿出了一把钥匙。
三把钥匙打开了木箱上的三把锁。取出那两张宣纸一看,果然当初使用“何记墨坊”的墨写的字,仍然黑亮如初;而使用“孟记墨坊”的墨写出来的字,出现了稍许的褪色。
孟世尚当即从怀里取出了几张银票,交到了何大磐的手中,而那些银票的面额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万两。何大磐顿时双手颤抖,口中喃喃道:“孟老板,你信守承诺,敢作敢为,十年如一日,如同卧薪尝胆一般,潜心提高制墨技艺,着实令人敬佩!我一定要以你为楷模,绝不放弃自己……”
不久后,何大磐在县城里重新开张了“何记墨坊”,何家东山再起。不过此时的何大磐,已经成了一位谦和、明事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