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道光年间,在保定有一个人叫王识贞,擅长古代书画鉴定和装裱,仿制名画更是一绝,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到了五十岁,王识贞已经是远近闻名的书画鉴定大家,人送外号“王神眼”。他开了一家名叫“博古斋”的古玩店,各地的书画名流时常到他这里聚会。
王神眼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王兴祖,小儿子叫王继祖,俩人差了整整八岁。
大儿子兴祖从十七岁就跟着父亲学买卖,王神眼教了他很多识人相物的手段,又经历了很多挫折历练,一般的古玩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有一天下午,兴祖正靠着柜台昏昏欲睡,突然,一个年轻人走进来。
年轻人穿着很寒酸,白长衫都洗成了灰色,上面还打着好几个补丁,腋下夹着一个鼓鼓的长条包袱。“请问这里可是博古斋?神眼先生可在?”
兴祖一看这个年轻人虽然衣衫破旧,但谈吐不俗,赶紧上前答话:“王掌柜正在后堂休息,我是他儿子。”
年轻人打量了一下兴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包袱,“我是从京城过来的,能不能见一见令尊?”
正在此时,王神眼从后堂转了出来,满面带笑地说道:“老朽在此,公子有话可当面讲。”
年轻人一见,连忙施礼道:“不才带了几件古画,请神眼给估个价。”说着打开布包,里面有四五个卷轴。
兴祖帮助年轻人把画摆在条案上,王神眼打开其中一幅打量了一眼,卷了起来,然后又打开了另一幅看了一眼,又卷了起来。
一连看了四幅,都是如此。
兴祖知道这些画价值不高,父亲没什么兴趣。王神眼打开最后一幅,刚开了不到二尺,兴祖就见父亲眉毛挑了一下,又往下看了二尺,看了好久,王神眼才对年轻人说道:“请公子这边说话,兴祖,看茶。”兴祖急忙让下人看茶上来。
两人落座,王神眼问道:“敢问公子要价多少?”
“纹银一百两。”王神眼故意犹豫一下,还价八十两成交,公子拿着钱,千恩万谢走出门去。
王神眼为他雇了车,一直看他走了很远,才回到店中,赶紧回身把店门关上。
兴祖一看父亲回来,赶紧问道:“父亲,这是什么画?”
王神眼难掩心中喜悦,说道:“这是沈周的《秋色图》,真迹无疑,估计是哪个宅门里的不肖子孙,拿到外面换钱的。”
“这画能值多少钱?”兴祖问道。
“多少钱?”王神眼微微一笑,指了指眼前的房子,“把这些都算上,再加上这里的东西,乡下的地,我所有的财产,都抵不上这幅画的一个角。干古玩的,一辈子能见这样一幅真东西,也不枉此生了。”
二、
日月穿梭,一晃十年过去了,博古斋自从得了这幅名画,买卖越发兴旺了。
王神眼年纪大了,把买卖交给兴祖打理,自己和一些老朋友谈天说地,乐得个清闲。
兴祖得到父亲的真传,打理店面游刃有余,神眼少掌柜的名气渐渐响了起来。
继祖长大了,性子和哥哥不一样,整天花天酒地,驾鹰斗狗,尤其喜欢赌博,常常在赌场一掷千金,输了钱就到柜上来支。兴祖不好意思不给,时不时告诉父亲,父亲也管不了。
有一次,继祖在外面耍钱,债主打上门来,正赶上王神眼在店里和几个老朋友喝茶品画。这帮人大闹一场,王神眼被气得吐了血,从此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