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闻道在京城那些文人墨客心中,好比梁山好汉“及时雨”宋江,只要是圈内朋友前来伸手借钱,他从不问因由,大手一挥,就让账房划拨。一杯茶,一袋烟的工夫,就把事儿办得妥妥当当。
儿子陈大年开了家典当行,要扩大规模,伸手向老父亲要钱。陈闻道一吹胡子:“有间门面挣口饭吃就成了,买什么房,添什么人啊,乱花钱!”
陈大年不服气,壮了壮胆子说:“您有钱不给亲儿子用,却大把扔给那些所谓的清客雅士,这样下去,家里的老底儿早晚会被您折腾光。”
听了儿子的话,陈闻道先是一惊,随后用烟斗一敲八仙桌,站起身大骂起来:“你懂个屁,拿钱买人脉,这生意太值了!”
陈大年一看父亲要来真格的,吓得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您老脑子不清楚,什么人脉?都是些白眼儿狼、吸血鬼!”
陈闻道反而不追了,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地对旁边的大太太说:“这小子竟然诽谤老子的至爱亲朋,真是活腻了。”
大太太劝道:“少爷说得不无道理,有些人你给了他们钱,也落不下好。有句话说得好,斗米恩,升米仇,帮得越多,越招埋怨。”
陈闻道摆了摆手,不让她再言语了,心烦意乱地说:“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吃饭!”
这天天冷,大家都围在暖炉旁烤火,门童带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走进大厅。没等人介绍,来人就把一个包袱从背上卸下来,打开后,指着一个瓷盘子迫不及待地说:“陈老爷,大伙儿都知道您最近喜欢这玩意儿,这不,我得了个宝贝,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请您掌掌眼,如果看得上呢,就开个价。”
陈大年心里一怔,心想这不速之客原来是个兜售古董的,没等父亲起身,就蹲下身掂起那件盘子,只捻了一下盘边,就迅速站起身,喊了声:“送客!”
来人顿时急了:“别啊,大爷,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宝贝……”
没等那人说完,陈大年就不耐烦地摆摆手:“还不快滚,你这东西仿的太次了。怎么着,还等我说出个道道,让你这脸面掉到地上不成?也不打听打听,陈家典当行的少东家啥玩意儿没见过,什么时候打过眼?”
来人只好悻悻地把那件赝品包起来,临走时,斜着眼看着陈闻道说:“老爷子,没想到你天天淘一些冒牌货,家里竟然有个这么懂行的儿子。”
等人走后,陈大年突然问起父亲来:“这人刚才说您淘东西,您最近在忙活啥?”
大太太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老爷就不要瞒着少爷了。”接着转头看着陈大年,如实相告,“你爹啊,迷上古董了,天天跑出去说要捡漏,家里的银子全都投到这上面了,为此在后院还设了个什么‘藏宝室,天天派人守着,连我也进不去呢!”
陈大年十分震惊,怕父亲再动怒不让他去藏宝室,只好拉下脸,讨好地说:“父亲大人呐,有这么雅致的爱好,是好事!怎么样,让您亲儿子去开开眼吧?”
陈闻道听着儿子这话顺耳,答应他跟自己去藏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