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子却呛火了，道：“嘿，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家太太的一对长指甲，你和那个人是亲眼瞧着铰下来的，怎么会是假的呢？你要想退钱，没问题，只要你把这对指甲给我家太太原模原样安回小拇指上，这钱我们便一分不少全退给你！”
刘二无话可说，只好悻悻地出来了。回药铺的路上，他越琢磨越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一准是这俩娘儿们在设局挖坑，把指甲铰下来时，趁他们俩不注意调了包，自个儿和跑街的才着了她们的道。
刘二立马坐着胶皮车去找东家巴四。见到巴四后，他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请四爷出面，追回被骗走的五千银票，还有赔给买家的两千块现洋，得要那两个女骗子承担，不然的话，就把她们卖进侯家后的妓院当窑姐儿。
巴四听后急眼了，问：“那俩娘儿们住哪儿？”
当他听刘二说出门牌号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一脚把刘二踹倒在地，怒声骂道：“那宅子里住的是我的七姨太，她的小手指上真留了一对长指甲，能设局坑你吗？一准是被那京油子玩了一出调包计。还愣着干吗？走啊，上利顺德！”
在刘二的带领下，巴四带着几个混混儿火速赶到利顺德饭店，敲姓赵的房门，却半天没人开门。刘二去前台一打听，姓赵的已经退房走了。
巴四气坏了，问刘二：“你赔的几千块大洋怎么办？说！”
刘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道道来。巴四可不是个善罢甘休认倒霉的主儿，最后，在他的威逼之下，刘二打了个借据，赔进去的大洋他一人全赔，期限为半年，到时连本带利一次还清，要不然就把他扔进海河喂王八。
刘二在借据上摁完手印后，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天晚上，巴四去小王家胡同过夜。床上，七姨太腻腻歪歪贴了过来，伸出她的那双手，说：“爷，我把我的这对长指甲卖了。您猜，我卖了多少钱啊？”
巴四瞥了一眼她的手，问：“多少啊？”
七姨太一脸得意，回答说：“五百块！不少吧？”
巴四听后，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骂道：“傻娘们儿，你上当了！”他立马穿好衣裤赶到了九龄堂，冲着刘二吼道：“那个跑街的多昧了七姨太四千五百块的指甲钱，你麻利儿把那小子给我找来。敢在爷的女人身上玩花样，爷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刘二当时就傻眼了，说：“四爷，我……我不知道……他叫啥名字，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话音刚落，刘二又结结实实挨了巴四一脚踹，在地上跌了个四仰八叉，半天动弹不得。最后，巴四又逼他写了张四千六百五十块现洋的欠条才罢休，当然，给跑街的跑腿费也包含在内。
刘二回到药铺后，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明白了，在七姨太家买人退时，老妈子先把包人退的手巾给了跑街的，之后跑街的才给了自个儿，就在这空当，跑街的逮住机会玩了这出调包计。压根儿就不是那两个女人干的。但此时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作为混混锅伙头儿，巴四自然咽不下心中的这口恶气，姓赵的京油子和跑腿的合伙做局，明摆着就是冲他而来，必须抓住他们，扔进海河里变成河漂子才解气。于是，他派手下的混混儿四处打听，却一直没有这两人的任何准信儿。巴四始终想不通，南市有大小药铺几十家，这两人为什么偏偏冲着九龄堂来呢？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指使？
一天晚上，刘老掌柜家来了两个陌生人，他们拿出几张银票和一条手巾放在了桌子上。老掌柜满脸不解地望着二人，问：“二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其中一个操京城口音的男子笑着回答说：“老掌柜，您还记得吗？十年前，您给我娘舍过三服救命药，这是我们哥儿俩还您的药钱。这对人退也送给您，以后没准儿用得着。”说完，两人就告辞了。
老掌柜颤巍巍地拿起银票，看了看票额，总共是六千六百五十块，手巾里还包着一对五寸长的稀罕人退。他坐在炕上，禁不住热泪盈眶。
转天，南市忽然传言四起，说巴四的九龄堂被两个高人做了个局，弄走了六千多块现洋。这两人还挺仗义，把弄来的钱、物全送给了九鹤堂的刘老掌柜，听说正好是他当初开药铺时的本钱。
巴四听到这些传言后，气坏了，立刻打发几个混混儿去找九鹤堂的刘老掌柜，要把银票和人退抢回来。混混儿一路打听，来到了刘老掌柜家，发现家中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叫来街坊一问才知道，三天前，刘老掌柜突然搬走了，至于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对此，南市的老少爷们也是议论纷纷。有人说是京城来的拆白党，早就瞄上了九龄堂的买卖；有人却摇头反驳说，拆白党为啥要把到手的现洋白给九鹤堂的刘老掌柜啊？肯定是咱津门专做无本买卖的高买替刘老掌柜打抱不平。原因很简单，能在人精刘二的眼皮子底下拿假人退换走真人退，谁有这等手段啊？不信？您细品，细细品，一准儿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