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体育课上玩过一种游戏:班里所有人被随机排序,然后围成一个圈朝着一个方向旋转。老师一声令下,大家要按口令迅速找到愿意与自己抱团的人。落单的人,会受到一定的惩罚。
每次玩那个游戏,我都胆战心惊。因为那时候在班级里我虽然有不少关系不错的朋友,但她们几乎都有自己最好的朋友。在慌乱的情形下,我很难相信自己坚定地选择一个人,会得到对方坚定的回应。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孤零零地站在操场中央,周围是一对对关系亲密的朋友在欢声笑语,而我四处张望,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我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变成气球,被风刮到天上去了。
后来,只要一想起那个梦里手足无措的无助感,我就特别难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变得格外在意自己在好朋友眼里的排名,特别渴望自己也能被最好的朋友坚定地喜欢和选择。
在寻求“被坚定地喜欢”这条路上,我走了不少弯路。
那时候,为了增进和某位朋友的友谊,希望成为她最好的朋友的我,做了很多努力。我为了买到她期待已久的限量版海报,跑遍了周边所有的商店。还特地从大人那里学会了绣十字绣,为了在她生日当天送她一幅十字绣,我断断续续绣了半年。我希望这些特别的心意也能交换到她给出的区别于她的其他朋友的特殊待遇。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落空了。有一次,她从外地回来,送给我一罐五彩斑斓的糖果,罐子的表面有她用马克笔写的一句赠语。我为此开心了好久,把那罐糖果放在枕头旁边,舍不得吃,光是看着就觉得特别甜蜜。后来有一天,我在另外一位和她关系不错的朋友家里看到了一罐同样的糖果,上面也有她用马克笔留下的字迹。我突然意识到原来那份我特别珍爱的礼物不是我一个人的专属品,瞬间就觉得特别失望。于是,我像一只碰到障碍物就敏感收回触角的蜗牛,渐渐收回了对那个朋友特别供应的喜欢,把她重新归回到“普通朋友”的行列。
直到我带着这种心态继续建立新的友谊,积攒了很多次失望以后,我才明白:当带着渴望得到100分回应的心态对一个人投入100分的喜欢,那么这份喜欢其实会在无形中给对方带来非常大的压力。
过去我以为,要想被坚定地喜欢和选择,就必须得到对方专属而特别的偏爱,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么回事。我意识到,当我带着严格的标准去衡量对方投给我的回应,从而去判断自己有没有被对方坚定地喜欢时,我发现我总会失望。因为我忽视了寻求“被坚定地喜欢”,并不意味着这份喜欢一定要是专属且特别的。就像那罐不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糖果,虽然它也被送给了其他人,但它同样被寄予了真挚而重要的情感。
真正明白这个道理,是在大学时代认识好朋友林鹿之后。
那时候,我和她经常挤在上铺,拉上床帘,猫在里面看恐怖片。看饿了就踩着拖鞋,找两辆共享单车,骑到大学城附近的美食广场,点两碗酸辣粉,埋头嗦起来,吃到需要互相扶持着才能站起来。这些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特殊经历让我们的关系迅速升温。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情感联结是独特且不可替代的,但在得知她面临重大的抉择时,有比我更优先的倾诉对象,我陷入了“不被需要”的巨大失落之中。当她意识到我的情绪时,并没有急着让我知道我和她的朋友谁更重要,而是提醒我,我的反应可能和恋爱关系中常说的“感情洁癖”有关。拥有感情洁癖的人在对待友情的时候,通常也很难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拥有多个“最好的朋友”的名额。她告诉我,很多时候“最好的朋友”其实无法由一个人承载那么多的情感需求。所以,我们就需要在不同的朋友身上寄托不同的情感需求。
我们在寻求帮助的时候,选择的优先级并不意味着关系的重要性。因为每一位朋友提供给我们的情感价值都是独特且珍贵的。所以如果你也有像我一样的敏感时刻的话,那么我也想提醒你:就算不是最佳好友的第一选择,也不要轻易否认自己的独特和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