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一开始接的就是司马中原先生、廖辉英小姐的稿子,都是大牌作家,为他们的作品画插画,我觉得非常荣幸。但是等拿到稿费,一幅只有30元,我的心就凉了半截,相较于我在广告公司的收入,真是太微薄了。
那个时候广告工作繁忙,画插画只是兴趣,几次推辞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表作品了。
三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开始与皇冠出版社合作,这一次是替小野先生的书画插画。小野先生的作品卖得非常好,连带我的插画也被大家注意了。
自从我开始画插画后,好像是为了弥补学生时代的不用功,我努力地吸收各种跟图像有关的知识和观念,找到任何一本杂志,都会仔细翻阅里面的插画,研究线条、用色和想法。
我白天上班,晚上画插画,渐渐地,上班时愈来愈彷徨,在家画画时却愈来愈觉得有趣。
由于对广告工作愈来愈力不从心,我将工作辞了,到欧洲玩了一阵子,回国后就快快乐乐地过起了SOHO族的生活。
春节过后,有一天我从梦中惊醒,因为右大腿剧烈疼痛。我以为是不小心撞到了,过几天就会痊愈。但是,三天后,腿失去了知觉。
我赶紧去看医生,初步诊断结果是坐骨神经出了问题。
当时,我还有好多稿子得交,即使腿没知觉了,还是咬着牙,坐出租车去交稿。
三个月后,看完病回家的路上,我在街头差点昏倒。我跟太太说,带我去大医院,我一定得住院。当晚,我住进了血液科病房。
做完化验的第二天,医生站在我的床头告诉我骨髓里长了不好的东西。我问:“是重症吗?”医生点点头说:“是的。”然后我就崩溃了。
确认罹患重症后,我立即开始接受治疗,并寻求骨髓配对。一开始治疗,呕吐、发烧、昏迷、痛楚、发冷,各种症状就轮番上阵。我曾经天天半夜发冷到一直在床上打哆嗦,连床都被我摇得“嘎嘎”作响。
第一次治疗进行了一个月,然后回家休息了一个星期。随着身体变弱,治疗的时间也愈来愈长,第二次治疗,我在医院躺了两个月。这段时间,因为免疫系统被破坏,平时的一点小问题,现在都会变成大问题。如果不小心感冒,就可能并发肺炎,一点小伤口也可能造成感染,随时都要被小心翼翼地照料,这对病人和家属都是莫大的折磨。
这场病,带给我的恐惧实在太大了,大得我无法承受。
第三次治疗,我在医院里住了好久,我好想回家。出院前夕,我突然吐血。我担心如果医生知道,肯定不会放我走,因此硬是把这件事隐瞒起来,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后,没有医师、护士的照料,才是恐惧的开始。每天醒来,都觉得是赚到了。在太太细心的照料下,我们寻求各种能让身体健康的生活方式。慢慢地,我的身体日渐康复,我又开始画画了。
创作帮我忘记对疾病的恐惧,缓解了我的哀伤。
我开始出书,意外地受到鼓励与欢迎。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十多年,我变成了专职的作者,出了几本书,这些书去了很多国家,有的书被改编成电视剧,有的书被改编成话剧,有的书变成了卡通片,有的书变成了音乐,有的书变成了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