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的是一套联建房,建于上世纪90年代末,位于温州的一个集镇上。前些年,前后住户又把屋边的平地违章搭建成二层或三层,令原本就不宽敞的道路“缩水”为四米。当一辆小车停靠时,另一侧一辆三轮车也要谨慎而行。
“该改善一下居住条件了。”我感叹着对妻子说。
2019年7月,悉集镇中心区A楼盘第一期即将开盘,我与妻子去销售展厅看了几回,感觉中心区的还可以。7月27日,我去交了10万元的诚意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开始对此楼盘进行琢磨。妻子说,靠中心路边的第3幢,会太吵;后边第9幢,西北角看过去有一座寺庙,忌讳;东边套面积很大,单价贵,总价高。后来,在征求女儿意见之后,我们心中预选了几套。半个多月过后,房开公司安排在一家大酒店举行首开电脑摇号。预定上午9时的摇号,我们夫妻俩提前半小时到达。进入摇号大厅一看,整个宴会厅几乎已经坐满了,我们就在后面仅有的几个空位上坐下来。在漫长的等待中,我以“343”号进入“选房区”,之前心中预选的几套房子已标为红色。站在嘈杂的选房区,我显得有些孤独。我打电话给外面的妻子,问其他的房子还要吗?妻子很果断地回复“不要了!”我踟蹰许久,最终还是离开。
在往后的日子里,妻子就非常勤奋地关注起了来自各方途径的房产信息,时常往我们三口之家的“牵挂”微信群里发温州房产相关消息。下班在一起,我们交谈最多的也是此类内容。买房的欲望就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天天在我的心头挠来挠去。中心区楼盘接二连三地开出,我见一个就想买一个,而妻子见一个就反对一个:某某楼盘太贵,性价比不高;某某楼盘地段不好,无优质学区,周边配套缺乏;某某楼栋日照时间很短,阳光不足;某某楼栋得房率太低,不划算等等。一位销售曾经打趣似的问我,你妻子是不是房管部门工作的?
一次,妻子回老家有事,要住上几天。一天晚上,我趁着酒兴壮胆,拉上同事阿桂、春平夫妻俩,在半夜11点多钟打电话叫销售,敲开了集镇B楼盘的售楼处。交诚意金、取材料、砸金蛋、领毛毯,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在回家的路上,我一个人满足地笑了。
不日,妻子回来,得知此事后,坚决不同意。说那里地段不行,缺少配套,诸如优质教育、交通、商业等。我说,没有一个楼盘是无可挑剔的,总有它的优缺点,你总是放大它的缺点而缩小它的优点,我,正好与你相反。女儿已经长大,至于什么学区,同你我几乎无干,并且我们住这里二十多年了,人脉、环境都熟悉,买一套,以后我们就在此养老。“那你买那里,我就住这里。”一个屁股摔给我。当天晚上,“牵挂”微信群里展开了一场语音加文字的辩论赛,内容与白天的相差无几,只是多了在浙大读博士的女儿声音。她说,妈妈认为赚钱也不容易,买房地段确实最重要,花钱也要花得开心。爸爸呀,买房真的不是消费,不要说增值,保值总要的吧……女儿这几句话重重地敲打在我的心头,我开始沉默无语。我离开客厅,走向阳台,点上一根香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楼盘首开摇号当日,周六,我孑然晃荡在一条小路上。从此以后,我无底气再提在这集镇上买房子之事,妻子的视野开始关注温州市区。
2020年9月底,有消息放出来说,温州市某优质学校将扩大初中办学规模,扩招的名额将全部面向本市X区招生;温州中学也将筹建全市一流的附属初中,生源全部面向这个X区的两个街道招生。几天时间里,与之有关几个楼盘的余房被抢购一空,C楼盘本来已经滞售,一下子火爆起来。优惠价从开盘的9.0折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上调至9.1折,很多人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就买下一套。一周后,优惠折扣一下子蹿升到9.3折。一天,我的同事准业主项武杰要去交首付款,我得知后请他带上我和妻子,同去的还有另外同事夫妻俩。我们从下午两点多钟开始与小项的销售进行“谈判”,核心焦点在折扣点数上。直到晚上九点多,谈判依然无果。在回来的路上,妻子说,中央领导都说了,“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再说,温州马上就要实施新开楼盘“一口价”政策了,他们不可能过分抬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