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万紫千红的季节,食花可谓正当时。
古人食花,历史久远。春秋战国时期,屈原在《离骚》里留下“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佳句。花首次被人赋予灵魂,象征人的高尚品格。东晋时期,陶渊明以花为“侣”,朝夕相伴,留诗:“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一觞虽独尽,杯尽壶自倾。”陶渊明不仅爱种花,还用花泡酒,饮得绝美,一杯接一杯。从此,菊花与陶渊明再也分不开,正如杨万里所说:“菊生不是遇渊明,自是渊明遇菊生。岁晚霜寒心独苦,渊明元是菊花精。”因为陶渊明淡泊名利的品格,菊花成了高洁、孤傲的代言花,而陶渊明也成了那个站在菊里看着夕阳饮酒的真隐士。此后,食花便成了美食界的一件风雅乐事。
“以花入馔,食之有道。”两汉时期,人们既用菊花和兰花做酒,又用芍药制酱。史料记载:“汉昭帝游柳池,有芙蓉,紫色,大如斗,花叶柔甘可食,芬气闻十里之内。”唐朝时期,花食品种进一步丰富。《隋唐佳话》里记载,在花朝节时游园赏花,武则天见百花齐放,随命宫女采集各种花朵和米一起捣碎,做成“百花糕”,还用牡丹花制作“牡丹饼”,赏赐群臣。一辈子颠沛流离、奔波在路上的杜甫也吃槐花,以槐花入面填饱肚皮。他还以锦带花煮羹,留诗为据:“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新面来近市,汁滓宛相俱。”“滑忆雕胡饭,香闻锦带羹。溜匙兼暖腹,谁欲致杯罂。”古人制作的味味花食都是春天的一口鲜,也都是入口的一份清雅。
宋元时期,鲜花入馔之风更盛,桂花、杏花、梨花、梅花、樱花、芙蓉花、玉兰花、紫英花、金雀花、玫瑰花、茉莉花等均在美食单上,且吃法多种多样,不仅煮粥、入汤,做糕点,还煎、炸、炒,吃的是鲜香味美、文辞溢彩。杨万里为梅花赋诗:“剪雪作梅只堪嗅,点蜜如霜新可口。一花自可咽一杯,嚼尽寒花几杯酒。先生清贫似饥蚊,馋涎流到瘦胫根。赣江压糖白於玉,好伴梅花聊当囱。”都能把梅花吃出肉的香味来。苏轼“油炸牡丹”,作诗称“未忍污泥沙,牛酥煎落蕊”“明日春阴花未老,故应未忍着酥煎”,品着味道不错。辛弃疾看春吃春,就爱那美美的荠菜花,留下名词佳句:“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至元朝,出现了最早的熏制花茶,人们开始“喝花”,皇家宴会上,人们喝蔷薇酒,享用杏花酸酪等花制食品。元代倪瓒的《云林堂饮食制度集》中就记载了“莲花茶”“茉莉茶”及花制汤料等详细的制作方法。
到了明清时期,吃花已然更加精致。王象晋在《群芳谱》中写道:“金雀花,花生叶傍,色黄形尖,势如飞雀,甚可爱。春初开即采之,滚汤,入少盐微焯,可作茶品清供。”而《花卉入肴菜谱》干脆把鲜花列进其中,兰花火锅、梅花玻璃鱿鱼羮、杏花烩三鲜、玉兰花扒鱼肚、桃花鱼片蛋羮、梨花鸡淖鱼翅、牡丹花爆鸡条、玫瑰银粉丝、月季花翡翠蚕豆、茉莉花熏鸡、荷花枣泥卷等一众花制美食都“香名”在谱,全然可凑一桌“百花宴”。
春食花,古人“知时而食”。鲜花饼、鲜花茶、鲜花醋、鲜花粥、鲜花汤……在古人眼里,万花皆可成菜饮,一盘盘鲜花“秀色可餐”是美食,也是雅趣,既美颜,又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