沚枫一度不太热衷社交。进入自由职业状态后,他前后两次租过共享办公空间工位,每次时长大约在两至三个月,但都与人交流不多。为了避免陷入封闭和低沉,他常常刻意安排自己参加一些知识分享交流活动。
入住数字游民公社已有一年多的时间,沚枫感受到了久违的“人情味”,大家在兴趣活动中自然建立了联系,同时也彼此温暖。一天晚上,他在宿舍不小心被划伤,穿过走廊去大厅拿创可贴,一阵冷风袭来,他禁不住发抖。进入大厅时,他甚至抖得有些“失控”,也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人一下子冲过来,有人按摩、有人盖衣服、有人打起燃气炉、有人帮忙包伤口。
“这些最终聚到一起的人本身有很多共同的特质,比如对自由生活的向往。而大家在这里有了共同的生活经历后,彼此更容易建立起情感链接。”沚枫说。
数字游民的未来
自2021年年末开放内测邀请以来,DNA已经先后入住400多人。其中三分之二的年轻人从事文化创意方向的工作,如编辑、翻译、插画师、设计师等,剩下的三分之一大多是程序员,还有一些年轻人处在失业状态,正在寻找人生方向。
2022年年末,从大厂裸辞的阿绿开始尝试数字游民的生活方式。在此之前,她过着早九晚十一、常常加班、每周疯狂消费解压、定时看心理医生的日子。刚开始游民生活,她没有工作,失去现金进账,月消费从1.5万元降到了5000元左右,但内心的焦虑却被慢慢抚平。
阿绿开始学习文艺理论、心理学,尝试写小说,和不同的游民朋友交流。她不想再回到原本的工作状态,打算和伙伴们一起创业做服务数字游民和放大数字游民价值的平台,也计划参与到一些文旅或乡村振兴的项目中。
一年多来,沚枫接到了不少新的工作项目:以手账形式呈现地产公司楼书、绘制安吉创意设计中心ACDC的100创新名人墙画像、制作白茶原小报——其中,部分工作的收入与大城市收费水平相当。同时,他还参与到了乡村振兴外部项目的前期调研和策划中。
实际上,许崧和伙伴阿德在最初发起数字游民公社时就与乡村振兴联系在一起,他们希望为乡村聚集更多的年轻人,而数字游民聚集到乡村的模式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公社的运营进入正轨后,许崧和游民伙伴们在安吉余村开始了乡村振兴新项目,主要进行策划、空间设计等工作。目前,该项目已经进入施工阶段,预计将在2023年3月份试运营。与此同时,江西、四川、江苏、山东等地也先后有乡村有意向与团队合作——
“麻省理工毕业生拿到硅谷和洛杉矶的工作offer,他选择去硅谷是不是顺理成章?如果有一天,中国出现了一流的乡村,北清复交等名校学生同时收到来自安吉和上海的工作offer,他也会愿意到安吉生活。” 许崧畅想着,聚集一批批志同道合的游民伙伴,大家像细胞一样分裂,共同投入到数字游民生活方式的推广和乡村振兴中。
“游民们通常在各地生活6至18个月,会跟当地发生深刻的联系。当数字游民生态逐渐发展,全国会有几十、上百个数字游民据点,全世界有上千个数字游民据点,那是不是可以想象,未来游民们会在路上结婚生子?新的教育需求、新的学习模式会不会也由此形成?未来会不会在路上诞生一群世界公民呢?”许崧说。
数字游民的起源和发展
“数字游民”这一概念,最初由Tsugio Makimoto和David Manners在《Digital Nomad》(1997)一书中提出。他们预言,移动和便携式技术的发展将推动一种新生活方式的产生,人们可以摆脱工作时间和地点的限制,重构工作与休闲的关系。
如今,“数字游民”已从畅想变成现实。国内数字游民部落创始人Jarod Zhang指出,数字游民可以尽享“地理套利” (大意指赚发达国家/一线城市工资,在发展中国家/四线小城消费)红利,在全球自由地移动生活。Jarod 还提出“数字游民现金流”的四个象限:远程工作、自由职业、互联网创业、线上投资。他认为,文案、设计、翻译、编程等自由职业是由传统工作到数字游民生活方式门槛最低的转型切入点之一。
在世界着名的数字游民资讯网站Nomadlist.com上,数字游民的发展被划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2007-2013年。互联网技术的提高使远程工作成为可能,这几年间出现了第一批早期数字游民。
第二阶段为2014-2020年。在以硅谷为标志的科技公司聚集地,远程工作变得日常化,科技工作者领衔了第二波数字游民的潮流。在这期间,全球兴起了清迈、巴厘岛、麦德林、布达佩斯、里斯本等多个数字游民中心(即数字游民聚集较多的地方)。
第三阶段为2021-2028年。新冠疫情期间,越来越多的人采用远程办公的方式完成工作,这为数字游民进入主流视野提供了机会。
该网站还预测,2028-2035年为数字游民发展的第四阶段,预计将有10亿人在一年中的部分时间远离故土,“游牧”在世界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