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贝基突然从树丛里冒了出来。“布赖恩叔叔,你要给它治病吗?”说着,她把灰狼的头又一次抱在了怀里,小脸深深地埋在了它茂密的深灰色毛皮中。这次,不只是我一个人听到了狼尾巴敲打树干的“梆、梆”声。
那天下午,我丈夫比尔找来了农场的兽医。兽医给狼打的麻醉剂起作用后,他们一起把它从草丛里抬了出来。那家伙至少有1.5米长、50公斤重,后腿有子弹伤。兽医为它清理了伤口,给它注射了青霉素,又在断骨的位置打上了夹板。
做完这些后,兽医皮克调侃地说道:“我在这农场里干了20年兽医,还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医一只狼。好了,看来你打算把它做宠物?”我和比尔相对一望,都无奈地耸了耸肩,只有贝基欢呼雀跃,拍手叫好。皮克说:“这家伙大概有3岁。即使从小培养,墨西哥灰狼也是极难驯服的一种野兽,它们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魔鬼。但是我很奇怪,它对您的小女儿居然如此信赖。不过在儿童和动物之间发生的事,我们成人是无法了解的。”
贝基给灰狼取了个名字,叫拉尔夫。
在拉尔夫康复之前,贝基每天给它送水和食物。灰狼的元气恢复以后,便跟在贝基身后在牧场里游荡。假如那时你来我的庄园,就经常可以看到一个金发小女孩俯身对温顺的大灰狼说悄悄话。而黑夜降临之时,拉尔夫就会像影子一般无声无息地回到橡树根附近休息。尽管它是一只狼,可拉尔夫在农场中却从没伤害过任何一只家畜,更没有袭击过任何人。这一点,让我和比尔都放了心。久而久之,它仿佛成了我们家庭的一个成员了。
但是每年一到交配的季节,拉尔夫便会消失在周围的群山中,一连几个星期都不回来,这让我们十分担忧。因为这时也正是母牛生崽的季节,其他农场对美洲豹和野狼都非常警惕,一旦发现绝不会留情。可是,拉尔夫一向都很幸运。拉尔夫在牧场的这12年里,对我和比尔一直保持着距离,但它对贝基的感情却从未改变过。就像一对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彼此的信任已坚不可摧了。
然而就在第12年的春天,拉尔夫出事了。那天上午,我听邻居说他打死了一只母狼,还打伤了和它在一起的公狼。我听了,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妙。果然,拉尔夫回到牧场的时候,腰部多了一处子弹伤,鲜血一直流到了后腿,都结成了痂。
已经15岁的贝基,坐在地上抱着拉尔夫的头放声痛哭。此时拉尔夫也已经15岁了,皮毛已经变得灰白。15岁的贝基已是个美丽的姑娘了,可拉尔夫已到暮年。这一次,它没能康复。它一整天一动不动地趴着,到了晚上,却挣扎着消失在了树丛里。第二天早晨,我们在橡树根那里发现了它僵硬的尸体。贝基摩挲着它的脖子,泪流满面地说:“我会想念它的。”
突然,橡树干里传出了奇怪的沙沙声,一对小小的黄眼睛正往外张望,树洞的黑影里,两排牙齿闪着白光。是拉尔夫的幼崽!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一只凶猛的墨西哥狼,在临死之前,把自己的孤儿托付给了贝基——它的人类朋友。或许它心中清楚,在贝基那里,小狼会得到安全,就像它自己当年一样。
贝基把发抖的幼狼搂进怀里,呜咽着说:“别害怕,这是我妈妈,她也爱你。”这一次,我也蹲下身来,眼中噙着泪,却微笑着说:“是的,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