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韩山书院

广东省潮州市广济桥始建于宋代,已有800多年历史,是中国第一座,也是世界第一座启闭式桥梁。广济桥并不长,站在古城的广济楼上,江对岸左边是为纪念“夕贬潮州路八千”的韩愈而建的韩文公祠,祠堂依附的山便是笔架山,再旁边是韩山师范学院西区。韩山师范学院有一座四层独栋楼阁,环境清幽,就是我读书的地方。

同广济桥一样,韩山书院始建于宋代,主持岭东文教,挹文公之德馨,承中华之学统,历数百年而不坠。后来,它发展为惠州、潮州二府与嘉应一州的道属书院,是古代粤东服务范围最广的书院。在清末期间,韩山书院改制为惠潮嘉师范学堂,兴办现代师范教育,是韩山师范学院的前身。2014年,韩山师范学院提出在校内复办韩山书院作为独立研修班的设想,而后在校友捐资、学校支持下正式注册复办。

在大学毕业的第五个年头,我的电子邮箱里弹出了韩山书院就业指导中心发送的“毕业生发展培养质量评价调查问卷”。多年不见,母校“问”我现在是否有了很大改变,增添了哪些经历,领悟了何种体会,并送上一份人生道路上一帆风顺、前程似锦的祝福。

沐浴着这样美好的祝福,在远隔千里的北方,我回忆着在韩山书院读书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满足所有想象的梦。回首看去,最多的便是感恩。在大二的时候,我收到韩山书院研修班的录取通知书。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同学一起读书、研学、游学,在百师园看潮州麦秆画,于盛夏时听古琴。老师带领我们徜徉在浩如烟海的国学知识里,手执百草相赠。

走在从韩山书院前往韩文公祠的小路上,我看见月色下的广济桥静静矗立在江水之中。晚风习习,昏黄的路灯照亮了两岸,一旁的小孩坐在地上,享受着夜晚的江风,仿佛是历史的痕迹变成现代城市的文身。当风里再次飘起玉兰花的味道时,今天的潮州市仿佛成了昨日的潮州府。

“仓央嘉措说:‘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我说:’来我们的书院/或者/让书院住进你的心里/澄怀/澈性/寂静/欢喜。”  在研修班结业典礼上,老师这样说道。

一年的研修岁月长长短短,雷声沉沉落入韩江,但时至今日,跨越大半个中国求学的我,依旧清晰地记得有韩山书院老师的毕业照,记得导师在指导毕业论文时一遍又一遍的语重心长,记得韩山书院外开了又落的高大玉兰,记得走在江水旁求学路上落了又升的明月。即使很多事情已经模糊,但当时的善意和温暖是陪伴我一路走来的力量。今日想来,我真是何其有幸。

时隔经年,月亮依旧在广济桥上升起,天上的云彩来了又走,聚了又散,就像我们一样。当成为老师后,我突然明白原来一直觉得悲凉的“不知江月待何人”是很亲切的。或许世界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每一个生命都找到了认识这个世界的方法,而我正是那个月亮等待的人。

当初拍着胸脯说出的信誓旦旦,或者是自己暗地里许下的愿望,常常在时而狂欢时而孤单中反刍。那么,现在的我是否有了很大的改变?增添了哪些经历,领悟了何种体会?当我能模仿老师的样子回答台下学生的问题时,也回答着求学路上披着月光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