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看,我妈几岁?”在坡卡拉的中餐馆里,邻座那位来自智利的漂亮女子兴致勃勃地问我。
我在柔和的灯光下端详那妇人,除了眼角和额上些许淡淡的皱纹外,母女俩的五官和轮廓,如出一辙,惊人地相似。从外貌上推断,尽多半百。听了这话,两人一齐爆出得意而又快活的笑声。
“六十一,她足足六十一岁啦!”
实在难以置信,这个年过六旬的妇人,昨晚还穿着一袭时髦的蜡染衣裙,和尼泊尔土着在乐声喧天的舞台上,收放自如地大跳其舞,眼神、手足、腰臀,全都是活泼的音符。
今晚,已是我在坡卡拉与她们不期而遇的“三见欢”了。
第一次见到她们,母女俩正风尘仆仆地背着沉重的行李,穿街走巷地寻找旅舍,妇人昂首挺胸的神气劲儿,仿佛是要向世人证明,背包旅行并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当时,接触到我赞赏的目光,妇人友善地颔首微笑。
第二次相遇,是在坡卡拉的一家露天餐馆。土着在台上载歌载舞,她在台下击节哼唱,圆大的眸子,盛满笑意。后来,土着邀请台下的宾客上台同乐,她毫不犹豫地跳上台去,舞得浑然忘我。
现在,三度相遇,我们好似多年老友般,热切地攀谈起来。
母女俩计划以长达一年的时间,遨游亚洲诸国。
“以前,我父亲常偕同母亲旅行,前年因病去世后,母亲再也没有出门了。我看着她一天天萎靡不振地苍老下去,心里真是难过。
去年,我决定申请几个月无薪假期,带她出国玩玩,没想到她却极力怂恿我玩足一年。我说,在外久玩,唯一的选择是背包旅行,她频频说没问题、没问题呀。
结果呢,上路之后,她玩得比我还要起劲、还要疯狂!现在,我们已经在外旅行了九个月,老实说吧,我觉得很疲累了,可是,我妈却还口口声声说时间太短了,玩不够!”
暮年丧偶的悲恸,是一座无形的坟墓;然而,这个生命力逐渐枯萎的妇人,却因为女儿的孝心,兴高采烈地重新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