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人士一般都有一个好捧哏,有了观众,富贵和优秀才不至于如锦衣夜行。应伯爵是西门庆的捧哏,清客们是贾政和贾宝玉的捧哏,刘姥姥是贾府所有人的捧哏,他们都是人才,各有收获。
捧哏有时不一定需要好口才,但要掌握时机和节奏。金庸作品《雪山飞狐》里阮士中见到刘元鹤的身手,说了句:“嘿嘿,幸会啊,幸会!嘿嘿,可惜啊,可惜。”天龙门的周云阳还算机灵,知道师叔此时必得要一个搭档,否则接不下去嘴,于是问道:“师叔,可惜什么?”阮士中双眉一扬,高声道:“可惜堂堂一位御前侍卫刘大人,居然不顾身份,来干这等穿堂入户、偷鸡摸狗的勾当。”如果本门中没有帮衬的捧哏,准备好的一腔话没机会说,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气势就崩解了。
《侠客行》中雪山派的掌门人白自在,因找不到捧哏而发疯。他曾问弟子:“祖师爷传下来的剑谱、拳谱,大家都见过了,有没有我的武功高明?”弟子小心翼翼地回复:“恐怕不及师父高明。”被夸的白自在却不满意,骂道:“不及便是不及,有什么恐怕不恐怕的。”
诱导无效后,他一字一句教弟子,说他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拳脚第一、内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结果有一个弟子乱加词,说:“雪山派掌门人威德先生白老爷子自己说,他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这句“自己说”挺有喜感的,白自在听了不高兴,一掌击得弟子脑浆迸裂。他梦想中的捧哏应该像星宿派或日月神教的教徒那样,不求走心,只喊口号就可以,可谁让他的弟子不能抹杀良心呢。
人在社会中浸润久了,客串捧哏是生存必备技能。《围城》中,汪处厚在给李梅亭开的欢迎会上,巧妙地提到自己有身份的侄子:“高校长拍电报到成都要我组织中国文学系,我想年纪老了,路又不好走,换生不如守熟,所以我最初实在不想来。高校长,他可真会磨人哪!他请舍侄……”旁边的捧哏张先生、薛先生、黄先生立即同声说:“汪先生就是汪次长的令伯……”李梅亭面对着这“群口相声”的声势,只得败下阵来。
社交就是随时准备好做捧哏,最爱“吐槽”的人也要收起“毒舌弹幕”。方鸿渐和赵辛楣在三闾大学的一次重要社交活动是去汪家做客,汪处厚展示了太太画的两幅画。方鸿渐表示不知道汪太太会画画,很意外;赵辛楣表示久闻汪太太善画,名下无虚。这两种表示相反相成,效果极佳。方、赵二人真是一对相声搭档。
如今很多人说自己“社恐”,大概是因为不善于也不愿意做捧哏。实际上,做好了捧哏,有时候比主角更能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