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好吃的东西很宝贵,我们不舍得跟别人分享。但有时,一瓶珍藏的好酒还是要跟朋友一起喝。剑桥大学考古学教授马丁·琼斯在《饭局的起源》中说,饭局由来已久,我们的远祖就开始分享食物。
我们一有机会就组饭局,庆功宴、送别宴、接风洗尘宴、生日宴。原始人就已经这样做,“我们靠分享食物来打发时间,庆祝生命中的重要时刻,处理事务。聚餐是人类社会生活的核心特征,由此可以看出谁是我们的朋友和亲戚,以及人究竟是什么。在食物分享及由此形成的礼节和交流中,人类显示了他们的本质特征。一顿饭实际上体现了不同的社会关系,这是人类所特有的文化特征”。所以你只要有宴可赴,就已经活得很人模人样了。
饭局的核心要素不一定是吃,而是聊。“幼小的猴子需要乞求母亲才能得到它那点食物。素不相识的进餐者面对面围坐在餐桌旁,这种场面会令许多动物感到对峙的威胁。人类却能友好地传递一盘又一盘食物,这种不寻常的亲密气氛源自他们最为基础的需求,那就是至少与食物本身同等重要的用餐因素——无止境的、活跃的谈话。”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施特劳斯曾说,食物有助于思考。美国学者道格拉斯说,食物有助于交流。吃这种最基本的生物机能,演变成了一场充满礼节的华丽舞台剧。
琼斯描绘了历史上的一些饭局场面。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火山灰淹没了庞贝古城。多年后,考古学家在废墟中发现了一些保存完好的面包。这些面包是圆形的,可以用刀分成4块或8块,便于人们在一起进餐的时候切开分食。这种面包代表了一个团体(company,源自拉丁语,字面意思是“与面包一起”)。
曾在罗马皇帝尼禄宫廷里任职的提图斯描写了一个暴发户举办的宴会的菜谱:餐前小点心有腌橄榄、下面放着李子和石榴籽的香肠、拟形孔雀蛋(用糕点做外壳,里面包着小家禽的肉,用蛋黄和胡椒调味)、一只鹅、两条鲻鱼和一个蜂房……饮品有蜂蜜酒、葡萄酒。酒喝到微醺状态,能够进一步改善共同进餐之后建立的不那么亲密的关系。
大脑让我们得以用语言交流,而大脑的成熟跟烹饪技术的进步有关。现代人的大脑容量是哺乳动物大脑平均容量的两到三倍,大的脑容量要消耗大量糖分,这样其他器官所获得的能量就会相应减少。另外一个能量的大消费者是肝脏,肝脏很重要,以至在进化中不能缩小,所以只能在其他内脏上做文章——人的内脏体积只有其他哺乳动物内脏平均体积的一半。这是因为人类学会了通过发酵和加热等外消化方式来减轻内脏的负担。
发酵需要把握季节、时间。“今天当我们享用面包、啤酒、酸奶、豆腐以及酱油时,实际上就是通过利用微生物分解,控制了食物腐烂发酵的过程。在这种背景下,我们属于食碎屑动物。”外部消化使脑容量变大成为可能,更大的脑容量又使人类拥有更高的外部消化技能,这是一个自我加强的良性循环,所以人类才变得如此强大。
美国美食作家费雪说,完美的晚餐有3类:独自用餐、两个人在一间优雅的餐厅用餐,或者6个人在一个美满的家庭中用餐。“6个人的聚餐更容易调动个人的兴趣,让整个用餐气氛显得轻松而随意。6个人中,不能有某两个人正处于热恋中,否则会让其他人感到尴尬。一个不错的组合包括:一对夫妇,他们可以让气氛温馨又不失庄重;一个生活还没有完全稳定的人,他可以对话题进行深入挖掘;两个同性的陌生人——那些相熟的食客可以在他们身上施展自己提问的智慧。”
独自进餐也可以很愉快。费雪说:“和另一个人分享食物是一种非常亲密的举动,应谨慎为之。而独自用餐的可能性是无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