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有些急了,既担心老竹,又不过意朱爱萍去沙发睡。但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得向朱爱萍赔小心,而后让老竹睡在她身边,用手贴着他胸脯。
第二天一早,老竹起床,什么事没有,就很不好意思,想自己怎么就那么怕死呢?昨晚上也太昏头了,半夜敲门,肯定把朱爱萍吓着了,这要是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朱爱萍早起来忙活了,老竹出门,见了朱爱萍,难为情地说:“我昨晚真的没别的意思,绝对不是想害你,我就是怕死,怕死了没人知道。你千万不要见怪。”
朱爱萍说:“我谅你也不敢害我,你要敢,有大姐在边上呢,大姐都说了,我和她都是亲姐妹了,你会害你妹子?真不行,我就报警。不过你昨晚那样子,倒真把我吓坏了,我是说你的病。以后哇,你不如把大姐的小摇铃拿过去,有事就摇。”
朱爱萍说得像是很认真,又像是半开玩笑。
老竹说:“那倒不用,下回要真痛,我打你手机就行。”
转眼,朱爱萍来这里有一个半月了,她要回家一趟。之前就说好的,她每个月可以回家一次,一次两天,算是休假。上个月她没回去,说家里也没什么事,不如两个月的假做一次休,这回她回家,就可以过上四天,家里有些事也好集中时间一块儿办办。
朱爱萍走时,准备把她的床腾出来。荷香说:“你不用忙,省得费那个力,这几天就让老竹在我床上挤一挤,反正也就几天,你就放心赶早点儿回家吧。”
朱爱萍听了荷香的话,没再搞床,反正有大姐在,不会有人翻她床上的东西。
吃过早饭,朱爱萍交代老竹几句,就开着小跑车回家了。
朱爱萍一走,老竹有点儿犯愁,他又要忙活几天了。但到了晚上,老竹又觉得朱爱萍走几天也好,他可以跟荷香在一个床上睡,许久,他都没跟荷香一起好好睡过。
老竹一上床,也不说话,就把荷香轻轻抱着,像个孩子似的。
荷香竟没拒绝,任由他抱着,并抽出一只手,也搭在老竹身上。
结婚几十年,他们也不知一起睡了多少个晚上,年轻时多好哇!他们隔几天就要在床上玩一回夫妻间的那个游戏,老竹那时觉得,这个游戏绝对是不能少的,不然他白天干活都没力气。有时,老竹觉得荷香好像比他更想玩那个游戏,急不可待的样子。荷香当然不承认,但老竹能感觉到。但,是什么时候他们渐渐玩不动了呢?老竹记不起来了。
不过,他们那时还是在一起睡。只是两年前荷香瘫了后,一切就都变了。荷香心里难受,死的心都有过,对什么事都麻木,抗拒,也不要老竹跟她一起睡,说挤死了,要老竹在房里另架一张床睡。老竹天天服侍荷香,操持家务,忙得焦头烂额,也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想,不在一个床上睡就不在一个床上睡吧,只要这日子过得安稳就行。
荷香太胖了,一张床她都占住了一大半,此时,老竹只能侧身睡,但侧身也好,正好跟荷香抱着。老竹抱着荷香,手开始有点儿不老实起来,在荷香身上瞎摸着。
荷香竟仍没有拒绝。老竹胆子更大了,把荷香抱得更紧,手摸的动作也大了些。他心里明白,什么事都做不成了,但就这样抱抱也好,这样摸摸也好。
许久,老竹感到一种极大的满足,就像年轻时玩过那游戏后一样,整个身子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惬意,就像他那时跟荷香说的,比吃肉还舒服,还带劲。
终于,他们平静下来,却睡不着,开始说话。后来,不知谁先提到了朱爱萍。
老竹问:“你们每晚灯都要亮许久,都做些什么事呢?”荷香说:“她给我做一会儿按摩,然后就是说说话,有时,她跟她两个孩子通通电话,打打视频。那两个孩子可真懂事,跟妈妈说完话后,总不忘问我一声好。我现在跟那两个孩子都熟悉了。”
老竹说:“只是,朱爱萍也怪可怜的,精壮壮的就死了老公。不过,我看她平时说话大声大气的,倒是一点不像死过老公的样子,她好像把那事都忘了。”
荷香说:“你不要瞎说,女人的心思,你们男人不懂。”
顿了一会,荷香又说:“有件事跟你说一下,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老竹问:“什么事?”
荷香说:“朱爱萍心里好像有一个人了。”
“哦,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了?”
“她没跟我说,但我看得出来。”荷香说,“朱爱萍有时接电话,不像是她孩子,她还有些怕我听到了,说话有点支支吾吾的,但我听出来,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老竹心里有点儿复杂,有些为朱爱萍高兴,但又莫名地有点惋惜似的。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含含糊糊地说:“她以后要嫁了人,就不见得再在我家当保姆了。”
荷香说:“我也这样想,不过,我还是希望她再找个人,有个新家。”
大半夜,有点凉了。老竹关了空调,没再说话,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三天上午,朱爱萍就回来了。她换了一个发型,原先她是扎个马尾辫,现在,把辫子剪了,剪成了短发,整个人都显得清爽了许多,也利落了许多。老竹都有点儿认不出来了,又有点儿意外,说:“不是还有一天假吗,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朱爱萍说:“家里没什么事,我放心不下大姐,就先回来了。”
荷香听到朱爱萍的声音,忽然就摇响了小摇铃。朱爱萍赶忙进屋,问:“大姐什么事?”荷香说:“没什么事,你回来了,我高兴呢!”然后,就连声说朱爱萍头发剪得好,看上去年轻了许多。朱爱萍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大姐,你真会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