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骆说不忙,容他醒一醒,待会儿我让司机送他回去。
老汤抹着老四嘴上的血,说:“哎呀,他太太见了要怪我们,女人其实顶见不得男人这样!”
柏立言也说:“始料未及,始料未及。”
女服务生进出好几次。老四张开眼睛,见她伏着身,正收拾刚才被自己碰翻在地的菜,老四说:“对不起啊!”手又不检点,拍在女服务生背上。老汤放下沾血手巾,跑回座位,手指在柏立言挂在椅背的外衣上一拍一拍。柏立言看见了,掏出一张面巾纸,趁人不注意,站起来在老汤拍过的衣服上擦。
谁也没了谈话兴致,像一群男孩在玩水,原本很高兴,你拍我打,突然滑脚沉了一个,立刻都鸦雀无声想起心事来,怕事情收不了场。
老骆站起来,跑出去,一会儿回来时脸色发青,说:“我也喝多了,吐了。”说完坐下休息,向女服务生招手,埋了单。
老赵满口哎呀哎呀,活像他当年在寝室不情愿把最后一块巧克力分给从没尝过此物的老汤。顺便还咕哝一声:“老四怎么喝成这样!”
老骆又出去了一趟。柏立言看看老骆,说今天就到这儿吧。老骆你不舒服,赶紧先走吧!
老骆腾地站起身,说我的确不舒服,就这样,先走一步。马上拿了衣服,走过柏立言座位,把喝剩下的大半瓶茅台塞给他。柏立言说我不喝,以前也有剩下的茅台,都让老婆做了酒香草头,忒奢侈了。
老骆说那你接着奢侈!说完便出了门。
又等一会儿,老汤给老四喂了三杯白水,回过来又在柏立言衣服上拍几拍。柏立言假装不看。
面对老赵,柏立言说:“老四差不多醒了,你有车,送他一下吧?我和老汤都没车,我坐地铁来的。”
老赵愣了愣:“不是老骆送他吗?老骆去厕所了,马上就回来。”
柏立言连说三遍:“他已经走了。”
老赵不言不语,懒懒的。
终于大家收拾了东西。老四能自己走路,大家前后离开一步看护着他,倒像一个沮丧的大人物带了三个保镖。
看见忙了一个晚上的女服务生在擦弄脏了的地,大家不好意思,都对她说抱歉。柏立言在裤兜里摸了五十元钱想给她,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扭头也出了门。
到宾馆外面,柏立言摸出自己干净手帕,对老汤说:“你住的宾馆就在老四家附近吧?麻烦你送他回家吧,这手绢干净,给他抹抹!”老汤说好。
老赵又在那里磨磨叽叽,怪自己的司机不接电话。柏立言就扬手招出租,路窄,两辆出租停下来占了整条小路,后面的车只好等着。
柏立言跑过马路对面,拉开后一辆车,一边招手催老汤和老四快点。老汤也拉开了前面那车的车门,让老四进。老四把老汤一推,抢过自己背包,说一声:“我自己走。”一跑跑到街对面去了。
车纷纷按着喇叭,只见老汤拿手帕招了招手,一屁股坐进了出租。柏立言向远处的老四叫了一声来啊,见老四不理他,兀自往前走了,也就坐进了出租车。
二十分钟后,老汤到达下榻的宾馆。
老赵的司机接了他正在高架上飞驰,老赵对司机说:“一个同学喝醉了,又是血又是尿,我本来要让你送他的。”司机说:“老板,谢谢你了。这车要弄脏了,洗一次都得上千元!”柏立言越想越不踏实,不敢打老四电话,怕他骂人,就电话老汤,说担心呀,万一醉鬼再弄出点事情,我们不好交代。
出租司机问柏立言谁喝醉了,柏立言把聚会故事说了,司机说你这同学心里不痛快吧?否则何至于喝成这样?想来你们名校出来的人,不至于日子不好过呀?
柏立言说我担心他路上出事。另外我看不起自己,刚喝酒叫他兄弟,兄弟有点难处,我一点不肯顾他。司机唔了一声:“这也扯不上!”正说着,老汤来短信:电话通上了,老四没回家,躺在夜总会里。
柏立言连忙拨通老汤电话,意思是还是不放心。老汤说:“老四说没事,他常常在那里过夜的。”
第二天一早,五个老兄弟之间鸦雀无声。柏立言醒来喝过早咖啡,呆头呆脑想了一阵子,给老骆发个短信:老四昨天安全到家,不必担心!
老骆马上要召开晨会,回电话给柏立言,先问茅台酒拿回家了没,丢了可惜。然后就问:“那家伙他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