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我们去喝咖啡好吗?
第一次听到冷凝用商量的口吻对自己讲话,宝根的心热了一下,好像不知何时失去的自尊忽然又回来了。此时,听到冷凝喊他呆子,感到从没有过的顺耳。
可以,我买单。宝根底气十足地说。
好呀!吃点儿甜点,喝点儿咖啡,多美的享受呀!冷凝欢呼着加大油门,保时捷像箭一样在马路上飞驰。
终于在一个人车稀少的马路旁停车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咖啡厅招牌在寂静的街面显得有些孤独。
当宝根随着冷凝走进气氛更加清冷的咖啡厅内,只见寥寥无几的客人悄无声息地散落在过于宽大的大厅,几位服务生也都是一副轻声细语、小心翼翼的样子。别样的氛围让宝根产生了误入异国他乡之感。
于是,宝根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放轻了脚步,同冷凝在一个更加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新煮的咖啡飘着特有的香气放在了宝根的面前。宝根便模仿着同晴姐喝咖啡时学到的动作,为冷凝的咖啡放了些许砂糖,又替冷凝轻轻地搅拌了几下。然后,才为自己放糖和搅动咖啡。
自进屋到现在,冷凝一直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接受着宝根的安排,包括选择咖啡和甜点的品牌和价位。就是在宝根为她放糖和搅动咖啡的时候,冷凝也没有出声,哪怕是客气的表示。
温顺得如一只猫的冷凝一直以其习惯地微眯的杏眼盯视着宝根,眼神中充满了温情。
一支由萨克斯演奏的名为《回家》的旋律在大厅中轻柔而舒缓地飘着。从冷凝眼神接收到的温情与乐曲的柔美掺和而成的无比温馨,让宝根的思绪插上了翅膀,随着《回家》的旋律飞向了千里之外那个偏僻贫困的小山村。
恍惚中,他看见了那让岁月沧桑冲刷成了沟壑纵横的父亲的脸呈现出巴望儿子快点出人头地的神情,也看到了不堪病魔无尽折磨而瘦骨嶙峋的母亲的眸中仍然不失求生欲望的眼神。
于是,宝根的心开始抽搐。悸动的神经让大脑浮现出晴姐轻抚着枯如干柴的母亲的手的情景,浮现出晴姐将厚厚的一沓钱放在父亲发颤的手掌的那一幕。
宝根让手扶向前额,遮盖了那滴从眼角溢出的泪。一只纤手伸了过来,用纸巾轻轻揩去了那颗欲滴的泪。
北方仲夏的天气是易变的,前些天还是暖暖的那种,只几天工夫就变得燥热无比。辣辣的阳光炙烤得宝根的皮肤隐隐作痛。再看那三个家伙,早躲到树荫下大口地喝起了“冰红茶”。
宝根仍然坚持坐在如烤箱的车里,一遍一遍地练着“倒车移库”。热,对于山里长大的宝根算不得什么,可宝根还是希望立刻停止练车。他实在不忍心让冷凝承受着近40摄氏度的高温,尽管她打着一把早被紫外线穿透的伞。
可是,神态又回归冷峻的冷凝,仍然没有改变她那习惯的表情,微皱着柳眉、微眯着杏眼、微抿着樱唇,用十分挑剔的眼光观察着宝根的动作,用十分尖刻的语言训斥着,呆子,开车如骑虎,你以为倒库是可学可不学的科目吗?如果你撞的不是杆,是凯迪拉克,是大奔,你赔得起吗?
我当然赔不起,可是,你中暑晕倒了怎么办?人比车更重要!宝根忍无可忍地终于冲着冷凝喊了起来。
冷凝被宝根的喊镇住了。片刻,冷凝眉间那颗红痣、长而浓密的睫毛和唇角那对若隐若现的小酒靥颤抖了。
在闻声奔过来的那三个家伙还没走近的时候,冷凝便迅速转身,说了声“今天课程到此结束”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孔雀湖所以成为这座北方大都市市民休闲的最佳去处,不仅因为它地处城市的中心,那巨大的湖面、玲珑的湖心岛,与湖边错落有致的假山、浓密繁茂的树木、绿绒如茵的草坪和争奇斗艳的百花,相映成趣地为人们营造出一旦置身其中,便会产生心旷神怡的感觉。
栖息于湖边,放眼荡漾的碧波,浮躁的心境竟然会变得如此释然。这是此时宝根的感觉。夜幕下的孔雀湖边,清风习习,吹走了白天的燥热。蝉鸣阵阵,带来了恬淡的意境。舒适的感受让他情不自禁地为自己的选择而由衷赞许。